夜树池是真的满眼歉意和愧疚。
工地上,他确实是仗着自己有经验,急于求成了一点,没有留意到这位先生,导致一个高架脱落不规范,他发现的时候赶忙过去想让他躲开。
可近了才发现这位先生坐着轮椅,一下子根本走不开,没办法,夜树池自己用身体挡了大半,还是把男人的肩颈处伤到了。
唉,看来有钱人也有令人同情的地方,并不一定比他这样的人过得好,夜树池心底叹着。
从医院离开,夜树池还得回去工地,要尽早把人家的八万块钱凑齐,欠着别人,总归心里不踏实。
倒是工地上的人看到他受伤了居然还来,担心的看了他,“老夜,你怎么又来了?这儿有我和老徐,你就休息两天吧!”
夜树池憨厚的笑了笑,摆摆手,拿了安全帽,“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还是我盯着放心些。”
他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在这个城市算是有些名声的,好多地方开工,都愿意跟他这个包工头合作,不少工友也都一直跟着他干。
因为他技术好,但是跟建筑商不会漫天要价,给底下的人又不算很少,简单来说,就他自己赚的少。
按照他的话说,他孤家寡人,挣那么多也没用,够花就行,余出来留点棺材本。
这座城的人,也几乎忘了夜树池有一个娶了富家女、开公司当老总的大哥了。
“哦对了,老夜。”一旁的人知道劝不动他,也不都说。
只是看了看他,道:“刚刚有个人找你来着,我说你受了伤去医院了,看起来挺着急,怕是你什么朋友?”
夜树池一笑,“我能有什么朋友,不都你们这群大老爷们。”
别说,那人回忆了一下,“对方看起来很是儒雅,身上干净得很,看起来像是大城市来的。”
夜树池微蹙眉,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
他一直在工地忙到天快黑,别人都走了,自己确认了都没有安全问题,这才回家。
他住的地方是老式的小区,一共五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时而好时而坏。
“咳咳!”到了五楼家门前,他才用力咳了两声,就着灯把钥匙合到孔里。
“夜先生?”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夜树池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钥匙倒是没掉,但也深深舒了一口气,这才回头去看。
梅月楼略微歉意,“抱歉,没吓着你吧。”
夜树池这才摆摆手,然后看了他。
“你是?”
梅月楼礼貌的一笑,也是礼节性的伸出手,想跟他交握。
但是夜树池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再看看人家的,只得一笑,“刚从工地上回来,先生不用客气。”
梅月楼收了手,看了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夜先生,不过,先前就听人谈起来过来,果然是个令人舒服的人!”
夜树池忽然被当面称赞,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您先进去做吧!”
他的房间虽然旧了,但是很整洁,梅月楼看拖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已经准备脱鞋了。
夜树池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您直接进,这地上凉的很,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凉鞋。”
他一个人生活,基本什么都是独一份。
夜树池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泡了当地的土茶,梅月楼喝到那个味道,心里感慨万千。
“夜先生。”品了茶,梅月楼这才说明来意,“我这次来,其实算是专程来找你的。”
夜树池有些意外,因为他不认识对方。
“夜先生不认识我,我叫梅月楼,你嫂子当年提起过你。”梅月楼道:“你嫂子段翎雪,跟我算是股交,她走了这么多年,我其实应该早一些找你,也知道夜先生你的脾气。”
夜树池听到段翎雪的名字,恍悟的点点头,眼里有那么一些的悲伤远远的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