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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你喜欢她呀?(2 / 2)


“之前为什么不报仇呢?”

“还不是你,丧门星。她就?是让你传染了,本来相安无事大家都挺好的?毛也?不损失,就?因?为你,她给传染了?身要公道?的毛病,想起旧仇了?定得让高翠萍吃瘪,你不提我还不生气,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烦。”

似乎这件事触动?阿棉的逆鳞,从床上?跃而起把千红打出去,狠狠摔上门。

千红是个病毒,传给段老板的是复仇的欲望。她靠在门边蹲下,像?团很小的雾,迷惘得不知道?怎么办。

孙小婷入土为安,剩下的事和她没关系,按理说,就?这么凑合过吧,大家相安无事,就?像段老板先前的人生——她?来,搅浑了水,变得这也?不公道?,那也?不公道?,是不是她太麻烦了呢?

可是,?旦想到孙小婷躺在床上,紧紧抓着她的手,不信神医,不信李运,只绝望地看着她的那个画面,她就?觉得不甘心。

心里的空落落被复仇填满了,可她不想报仇,报仇就?像高翠萍似的残忍。心里的空被各种东西填满过,凶恶,暴戾,她提过刀,砸过店,险些卖了自己,心里挖出的坑像被河流经?过的小坑,什么情绪都过去?遭,现在只剩空白。

“吃饭去么?外?边下雨了,下雨的时候喝粥吃羊肉烧麦最合适。”吕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也?拄着?把伞尖滴水的黑伞,她想起段老板,就?迷迷糊糊站起来跟着他走,到店里坐下,两碗黄澄澄的小米粥搁到桌上,她终于醒来。

“你这个骗子。我不和你吃饭。”

冲出门,转瞬就?给大雨浇了个透湿,千红被拽回来,吕记者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扯着她的外?套兜子把人拽到座位上,在她口袋上摸了?把。

“哎我向你赔罪,向你赔罪,你看见报道?了吧?不是我写的,是龚秘书写的,是他说的啊,我可没说。”

千红不信他,摇摇头,隔着塑料帘子看大雨,浑身湿透。

“唉人和人建立信任真是太难了。”

“是啊。”

等雨势渐收,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好阿棉在找她,骂她随随便?便?跟个男人走了,千红也?不反驳,乖乖跟着去吃饭。

其实五万块里有五千用在这?顿,阿棉和龚秘书相谈甚欢,签了合同交了定金之后,话就?说开了。

“今天?的报道?都看了吧?央视记者都说好,之后宣传做开,以平都为中心,拓展开我们这个霍式茶的业务,把霍大师这个形象打造成我们中国的希波克拉底。”龚秘书说,霍大师于是客气说:“还是龚秘书管理有方。”

“希波克拉底是谁?”千红问。

“我他妈也?不知道?。”阿棉说。

龚秘书和霍大师互相说完,阿棉说:“能加盟霍式茶是我们的荣幸,做生意礼尚往来,老板在深圳谈生意去了,等回来?定好好请霍大师喝两杯。”

“那可不能少?了龚秘书。”霍大师说。

千红察觉问题所?在,霍式茶的创始人是霍大师,但来来回回,管理也?是龚秘书,谈生意也?是龚秘书,应付记者也?是龚秘书。

“?定?定,段老板的招待让我宾至如归,我都等不及了。”

这时千红已经?知道?了中秋节的事情。她快乐地到美容院找段老板,被子底下,段老板抬着倦懒的眼看她时,并没有穿衣服。她突然想在龚秘书脸上泼杯酒,但看阿棉沉得住气,自己只低头不说话。

他都不配自己给泼杯酒的!千红的阿Q精神又来了,她本可以在龚秘书脚上踩两脚,或是往他杯子里倒菜汤。可小小的报复只是小小的心愿,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笑得很谄媚地送走龚秘书?行?人。

吕记者像个鬼影似的出现在门口:“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什么东西?”

千红心情不好,死气沉沉。

“你摸衣服兜。”

“神经?病。”千红双手插兜就?要走,阿棉低头提着鞋,抬头看她这里的动?静。

千红摸到个硬家伙,掏出来,吕记者笑:“就?是这个,我录了音,到时候后期会处理你的声音,感?谢配合调查。”

人立即就?走了,走出去五十来步,吕记者回头:“有缘再谢谢你吧。”

“什么情况。”

“不知道?。”千红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

“认识清楚自己了吧?”

“对?啊。”千红振振肩膀,跟在阿棉后面,阿棉想了?阵,“你要不要追上去把你的事儿说了?”

但人已经?走得太远,早早地消失。千红低头搓着手,她追求的所?谓公道?近在眼前,却?突然隔了层厚重的大铁门,她推不开,跟着阿棉走了好长?截路,路边碰见了十来家平都好卤味,但每家都是不?样的味道?。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决定买?点卤味回房间吃,每家各买了?点。

“我们的事情都做完了,成效怎么样不知道?,该庆祝,你也?别推托,喝?点,等我明天?拿到东西咱们就?回去,店里缺人你先干活,等老板回来再发落你,你自己打工也?行?,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阿棉咬开啤酒盖给两人倒上,千红虽然没做成什么事,但阿棉说她的任务完成了,千红也?愿意给她面子,举起酒杯,?声清脆的碰撞。

“县城的卤味好吃。”阿棉说。

“我也?觉得。”

千红小口喝酒,阿棉端详她?会儿,看她脸红得厉害,认定她不适合喝酒,拿过酒杯自己喝了,支使?她出去买点儿果汁。

跑腿的差事做多?了,千红业务娴熟,回来时不小心撞见阿棉低着头拿手掌搓着红红的眼睛,眼泪像玻璃砸进杯中,在她踏进来的第?声脚步响起时戛然而止。

“这么快?别偷懒了吧?”

“你难过就?哭,哭又不丢人。”

“我他妈就?是……很嫉妒你。”阿棉攥住千红的裤子,抱着她的膝盖慢慢说。千红局促不安地被她揽着腿,重心不稳容易摔倒:“起来啊,我要跌倒了。”

阿棉松开,千红把果汁倒在杯中给她喝,阿棉边喝边打嗝,气得骂千红存心害她给她喝这种会打嗝的果汁。人喝大了就?有点儿语无伦次,她断断续续说了些傻话,说着说着都是长沙话了,千红?句也?听不懂,只看着阿棉又哭又笑。

等她安静下来,千红去要了醒酒汤,阿棉注视千红:“你运气真好啊。”

“也?还好吧?”

和喝醉酒的人搭话不理智,千红有?句没?句地敷衍,把人哄到床上睡下了。

可是阿棉此刻又异常清醒,侧躺着抓千红的手:“回家去吧,我卖来这么久,后来回家,家人都没有了。你也?回去吧,城里不好,嫁人挺好的。”

这是肺腑之言,千红说了句谢谢,蹲在床边看喝醉酒不那么讨厌人间讨厌社会的阿棉,阿棉比她好看多?了,虽然很凶但偶尔也?挺好的,说话有点儿段老板的架势,关键时刻很靠得住,还烧得?手好菜。

“段老板呢?”

“什么?”

“我说,你家人没有了,你在这里也?有个家,你那么喜欢段老板,不也?是个伴么?”千红是想安慰她。

“我恨老板。”阿棉的眼泪?下子变得很不值钱,晕湿在枕头上,把天?蓝色的枕头染成大海。

“我不太懂。”

千红很想知道?这种又恨又追随的情绪从何而来,好对?照自己——尽管她的恨少??些,因?为她比阿棉幸运许多?。

“我要是不恨她,我就?活不下去。”

“她也?卖了你吗?”

“算是。”阿棉弓腰蜷缩在被子中,?边打嗝?边忍耐着让话变得很流畅。

“那你为什么给她干活呢?”

“那你为什么给她干活呢?”阿棉把问题抛回来,千红想了想,公道?二字说多?了不值钱,只好说:“我觉得,她有时候挺好的。但是也?有点儿恨,我也?不知道?了。”

“因?为她对?你好吧?”

“是对?我吗?”

“那还能是对?我么?”

“她也?很在乎你呀。”千红安慰,阿棉说:“我只是她教出来挣钱的,她比较信任我而已。”

“她信任你呀。”

阿棉拿枕头垫腰坐在床上,千红隐约感?觉山雨欲来,阿棉随时会像段老板?样给她?巴掌——她是不在乎挨打的,虽然铁骨铮铮,但此时此刻,阿棉因?为喝醉了酒打她,她不会就?地扔下阿棉不管的。

“你喜欢她呀。”阿棉说。

喜欢?

千红不太明白,略加琢磨,点点头:“有点儿。有时候她也?不坏——总得改过自新嘛。”

阿棉失笑:“当?我没问。”

这时她酒已经?醒了大半,本来没有喝多?少?,只是突然情绪失控借酒宣泄罢了。

千红却?觉得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今晚过去阿棉就?是她好朋友了,交心说过话就?是好朋友,就?连文文也?被她归纳到朋友的范围内。她觉得阿棉是块儿凶恶的仙人掌,切开以后发现并不是那么尖锐的人。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掀开被子脱衣服睡觉,等躺下了,她想起自己刚进城时豪言壮语。

提起小姐时,她说:谁认识那种人。

现在,她已经?有了个做小姐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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