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舞蹈逐步推进?,越来越利落、越来越快——剑舞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常见?的舞蹈,但想要跳的好,跳到昔日公孙大娘的地步,这是非常难的!今次顺月月的剑舞,不能说比拟公孙大娘了?,但在同质化颇为严重的揭花榜演出中,确实非常具有冲击力!
周围的气氛很快到达了?第一个高.潮,叫好声不断,等到节目结束之?后,喝彩久久不散,很多之?前对顺月月了?解平平的,此时也谈论起她?来。
顺月月表演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场不用担心了?,所以?越演越好!等到离场的时候更是趾高气昂,都不回自己单独的舱房了?,就?在入场的过道连着的船中腹,这个公共空间里,和自己的伴舞们高声说笑。
这些伴舞都是和她?一个娼馆的姐妹,她?们所在的娼馆都是以?顺月月为首的。这次参加揭花榜的也只有顺月月一个,对于顺月月自然是全力支持...不然也没道理这样帮她?,还为她?做伴舞。
顺月月之?后演出的是一个官伎馆出来的年轻女乐,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不好,在场上发挥失常了?。加上有之?前顺月月的表演对比,下场的时候喝倒彩的格外多!
下来的时候她?是哭着出来的,跑回自己的舱房就?再不出来了?!顺月月看到这一幕,特意抬高了?些声音,与伴舞的姐妹们道:“这就?是如今的女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初,我碰上那?些年长些的女乐,虽也输给我了?,却也有些样子,如今这算什么?”
“学成这样,亏得能做女乐,还能被荐来揭花榜!可见?是女乐之?中无?人?了?...要我说,那?等名气更高的,估计也就?是那?般了?!”刚刚超常发挥了?一回,顺月月正是心气高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收敛。
她?这样当红的雅妓,本身?又和女乐没有从属关系,这样做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女乐能压住她?们,自然能让她?们低头。可要是女乐压不住她?们,她?们也没道理还低眉顺眼啊!
船再大再好也就?是船,内部的舱房之?间用木板隔开,而且木板还不厚,顺月月此时没压低声音,红妃便在舱房之?中就?听见?了?。但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其实没有所谓的‘集体荣誉感’,都是被人?玩弄的商品,只因为一个摆在高级百货商店,是名牌货,就?以?此为荣,和大商场里的快消时尚品牌搞起对立来了?吗?
只看本质的话,简直可笑极了?。
唯一一点儿不快,还是顺月月就?差指名道姓说她?名不副实了?...顺月月口中的‘那?等名气更高的’,除了?指她?,还能指谁?她?今天被安排在了?最后出场,论名气也确实是十二名娘子中最大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对她?的一种否定,纵使知道顺月月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也难免为此不高兴。
人?之?常情。
然而,不同于红妃的平静,田凤娇却是气极了?!因为之?前的争执,她?自然也认为现在顺月月阴阳的女乐也有自己一个...本来就?有过口角,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又这般作态,心气颇高的田凤娇差点儿没因此跑出去教训这个‘私妓’!
到底按捺住了?,但最后田凤娇还是打开了?们,然后故意大声与自己的娘姨道:“过去听人?说‘坐井观天’,只觉得是夸大了?教导小孩子的,世上的人?哪里就?那?样了?呢?如今才晓得,前人?写?在书里的,果然是真真切切的!如今不就?见?着了?么?”
“不过是见?一个女乐失了?手,就?觉得自己胜过所有女乐了??若真是如此,怎得没见?外头传出才艺冠京华的名头...更不见?过去揭花榜,揭个头甲来呢?”
正刺着人?呢,外头又出了?一个雅妓表演。说来也是巧了?,今日从顺月月开始,都是女乐们连番失手,而雅妓们发挥不错。等到田凤娇出来时,看客那?边已经?议论着是不是如今的女乐不行了?。
田凤娇想到之?前和顺月月的争执,心里压力陡然增大——其实这也有之?前女乐连番失手的缘故,这让田凤娇也有些怀疑,是不是今天这艘船、这个日子不利她?们这些女乐。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田凤娇就?真的在台上失手了?,犯了?一个可以?说是‘低级错误’的错误...等到她?下场前,场下已经?在叫了?!
“官伎馆的人?呢?就?送了?这样玩意儿来?叫个像样子的来!”
“真没用!”
“如今官伎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打着官伎的招牌,却比外头的私妓还不如,只会靠着出身?官伎馆,摆排场、挣钱粮!”
“怎么有脸来的?还不滚下去!”
“滚下去!”
“扫兴玩意儿!”
“前几?日这田凤娇在勾栏棚作场,我还送了?金花捧她?,如今真是丢脸!只当是瞎了?眼了?!”
下面很多叫嚷的还是本来就?支持田凤娇的,他们有一种‘丢脸’的情绪涌现!只想着通过这种言语的发泄,减轻自己的丢脸感,以?及因为失望产生的不快...对他们来说,这些美貌的娘子其实不能算是‘人?’,他们表现的再喜欢,也是拿她?们当物件的。
平常带着是为了?衬托自己的权力和财富,偶尔还希望她?们满足他们的趣味。揭花榜支持她?们,也是图这些。而眼下田凤娇不能衬托他们的权力、财富,更不能满足他们的趣味了?,他们就?比任何一个人?还要不满!
这就?和买到一个昂贵的商品,结果却是哪里都不符合期待,心里是又失落、又生气,是一样一样的。
顺月月乐得看田凤娇的笑话,笑嘻嘻地与伴舞,还有其他表演完毕,比较轻松的私妓大声谈论起田凤娇的狼狈。
之?后再轮到女乐出场,已经?是最后的红妃了?。在红妃即将走过过道时,顺月月笑着招了?招手:“师娘子可要小心些,要是师娘子都失手了?,外头可要闹翻天了?...坐实了?如今女乐还不如私妓的名头,那?可怎么办啊!”
她?说这话除了?是奚落红妃,也有打乱红妃心神?,让她?失误的意思...成不成的不要紧,反正她?多说一句话又不费什么功夫。
红妃连头都没有回,她?当然不会因为顺月月的一句话动摇,同时她?也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激起一点儿属于女乐的‘集体荣誉感’...非要说她?因为什么不平静,大概是刚刚喝倒彩时各种毫不留情的言语吧。
如果是红妃上辈子,台上的演出出了?事?故,观众们喝倒彩,她?不会想太?多。她?曾经?听师哥师姐、老师们说起过行里的故事?,更早些时候,那?些小场子,观众不满意台上的表演,直接扔东西上去的都有呢!
越是亲民的小舞台,对演员们的考验就?越大!大舞台看着是不容易,但观众往往也不那?么容易被演出影响——表演的好,叫好不会太?夸张。不好的时候,喝倒彩也不会那?么厉害。
然而,这辈子处境不同,她?甚至不能用‘舞蹈演员’这种自我认同的身?份维持尊严...她?变得格外敏感。
这种情况下,只能想到很多很悲哀的东西,更深刻地认识到,她?们这些人?果然都是玩物一样。
等到红妃上场的时候,场面多少?平静了?许多。大家都知道她?是当红的女乐,她?的舞蹈和嵇琴出名的不得了?...至少?在她?失手之?前,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人?都愿意给她?相应的‘尊重’,就?像田凤娇在失手之?前一样。
红妃今天梳了?乌蛮髻,插戴攒金凤钗,身?穿朱紫绣花短袍,脚踩一双轻巧鞋履,腰间还悬着一把汉短剑——这是唐代传奇里对于侠女最常见?的打扮形容,如今的杂剧受此影响,凡是侠女出场,多有这种装扮。
红妃并?不坐着拉琴,而是腰间扣了?腰托,二胡承在腰托上,就?这样站着拉琴。
而当第一缕琴音响起,就?叫在场所有观众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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