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轻声说了句:“走吧。”
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越是去想越觉得卡的越深,越是刺痛。
走道上静悄悄的,而这也才是这栋楼本身的面目,所谓的各个邻居看起来似乎也只存在某些时刻,或者说只存在陆泽想要看见的时候。
看着这个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的‘善’,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毫无情绪波动的假笑,目光如死水一样注视着他,二哥也沉默了。
哥哥熟络的走在最前面,二哥跟在身后,中间拉开了三米左右的距离。
注视着哥哥的背影,他的心里也不由的升腾起一个久违的困惑:“一个人,真的能够剥离出纯粹的善吗?”
昏暗的走道中,那些扭曲且正在挣扎的阴影,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哥哥的背后脱落,缓缓的聚集到了二哥的脚底。
脚步声轻轻的踩在水泥地面上,在屋里听到的那阵争吵声并没有在楼道中响起,但当二哥跟着他走进第六层的时候,耳膜都几乎震裂了。
男人的怒骂声,妻子不甘示弱的反驳,孩子凄惨的哭诉,屋里每时每刻都会响起瓶碗碎裂的清脆声亦或是重物落地的巨响。
门口微掩着,光线似乎也惶恐的想要从屋内逃离出来。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哭,老子明天就扔了你,让你跟九楼那个野种作伴。”
“扔啊!草你妈的徐国祥,今天你不把你娃给扔了,老娘看不起你这个软怂。”
屋内又响起了剧烈的怒骂声,孩子却什么都不清楚,只能感受到父母的愤怒,无助的哭泣着。
哥哥径直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哭的眼睛都肿了,女人披头散发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男人双眸血红脖子上带着一排爪痕。
而这时,争吵声也戛然而止,一家三口的目光投向了哥哥,就像是看到了十世仇人一样,怒火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挑了起来。
“嗬嗬,呵。”男人嘴角咧了起来,脖颈处的爪痕殷殷的往外渗着血,发出类声带受伤漏风而导致的瘆人笑声。
女人文静许多,但是目光中的怨恨与狠毒比其男人也不遑多让,头发像是又了意识一样,蠕动着快速生长。
哥哥一句话也没有说,踩着一地的碎瓷片与玻璃碴子,熟练的推开卫生间的房门,在洗手池下方的柜子里掏出工具箱来。
一秒都没有耽误,就像是一段演练了百十遍的剧情,他拎着大号扳手走到屋内,缓缓的走到一直盯着他看的那两位情侣面前,猛地挥动起来。
就像是一桶粘稠的番茄酱在屋内洒的到处都是,两声沉闷的响声,接着随着两人倒地,墙壁上、地板、沙发到处都蒙上一层血色。
孩子坐在婴儿车里,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哭也不哭了,只是滴溜着一双无辜而又不谙世事的双眸看着他。
哥哥拎着那柄血迹斑驳的扳手,直直的站在婴儿车面前,背后的灯光被他的身躯挡住,落下一片黑漆漆的阴影覆在了孩子的头上。
哥哥冷静的看着咿呀伸手的孩子:“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安静些。”
他侧了侧身,让出了视线,使得婴儿能够看见站在门口的二哥,平静道:“我不会让你消失,但是他会,也很愿意。”
说完,在婴儿车上充当围嘴的兜布上擦了擦手,留下了一片红污渍,拎着扳手走出了房间。
随手将门给关上,喧嚣似乎又与这座楼层隔绝。
哥哥拎着染血的扳手走在前面,二哥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
走到八楼与九楼的楼梯口,哥哥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二哥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无法压制住它们了。它们甚至感染了我,让我有时也会失去理……”
“那就按照我的意思,直接将它们全都弄死,这种肮脏的灵魂,连活着都是一种罪恶。”
哥哥并没有说话,反倒是二哥恢复了先前那副随心所欲的模样:“怎么?怕到时候没有了它们的压制,你就无法控制我?”
“所以需要你来压制它们。”
二哥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话,正是因为这栋楼里这群家伙的压制,他才一直被哥哥所压制,而现在居然需要他反过来制衡这些鬼怪。
“怎么?你不愿意吗?”
“哦不,我当然愿意,嗬嗬。”他笑着。
屋内充当着照明物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昏黄的烛光在四周投出一片阴影。
光与影混合在了一起,朦胧的一片油黄光晕分不清到底是亮还是暗。
当两个人重新坐到沙发上,陆泽也打了个哈欠,看着哥哥手里的扳手,问了句:“他们已经和好了吗?”
“嗯。”
二哥冲着陆泽笑了笑,陆泽颇有些受宠若惊,在得到哥哥的答复后,他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向两人道了句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