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弟弟满身是雪,哭着拍打他的宫门:“大哥哥,大哥哥,你救救母亲,你救救母亲!”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对了,他正在温习功课,明天太傅要来考他。
十五岁的少年勤奋刻苦,见贤思齐。
他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将来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从此刻开始,他就必须要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命人打开东宫大门,没有心疼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弟,那么他现在,会不会像许多青年才俊那样,意气风发,在朝堂上一展抱负?
晏怀恩在大病一场后,时时会有这种想法。
“你呀,就是心太软,何苦呢?被那孩子连累,生生断了前程,多可惜啊。”
在病重的时候,穆皇后算不上怜爱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少年的心。
母后,我没有做错,我没有,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晏怀恩在醒来之后,就时常做着这样可怕的梦,梦到自己被父母抛弃,被仇敌迫害,什么都没剩下。
他顽强地活了下来,也仅仅只是活下去了。
杨青苑总算往前靠近了几步。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瓷瓶里倒出几粒褐色的药丸,让晏怀恩含在嘴里。
“殿下,深呼吸,等咳嗽好了,再哭吧。”
杨青苑本想拍拍他的背,但犹豫许久,还是放下了悬空的手,后退了几步。
那药丸是她让郑念哀早早备好的,就为了给晏怀恩续命。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恐怕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晏怀恩闭紧双唇,深深呼吸着,等到那苦涩的药丸完全化开,他才逐渐平复下来。等到他彻底缓过劲,才发现绒毯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让你看笑话了,对不住。”晏怀恩抹了把脸,杨青苑低声道:“殿下若心有怨气,大可不必藏着掖着。”
“是非恩怨我分得清,不然我也不会选择你和怀明来托孤了。”晏怀恩笑笑,满是疲惫,“聊了这么久,你也站累了吧,怀明在里头,你去看看他。”
杨青苑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奇怪,他向来机敏,您咳成这样,他不可能不出来。”
“睡着了,给他吃了点栗子,吃完就跟我说困得不行。”晏怀恩靠着椅背,头微微歪向一侧,“他就是这样,认准了一个人,什么都信,一点都不设防,今后可怎么办呢?”
“今后都有我在。”
杨青苑再次向他行礼,“臣,谢殿下容恕之恩。”
晏怀恩无力地摆摆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