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一枚印章的呢?”
齐悯阳两手交握,置于膝上,一派轻松闲适的模样,他看着杨青苑微有些病态的脸,莞尔一笑,仿佛在期待着某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因为,只有齐国主出兵的动机,不够。”
杨青苑身上发烫,烧得头脑发胀,但思维还是敏锐,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她轻声道,“齐国主乃是北齐不世出的贤君,平定皇室动乱,纳贤取进,减税免役,兴修学堂,广济天下,假以时日必定能名传千古。”
“哈哈。”齐悯阳竟是笑了,“您这么夸赞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放下这么大好的前途,千里迢迢来打一场无所谓输赢的仗,您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争一个天下共主的虚名吧?”杨青苑眸中闪过一丝狠辣,“这很不现实。且不说京都党争尚未发展到影响社稷根基的地步,就说这孤烟城,我楼州,怎么都不可能是块好啃的骨头,就算你和宁王暗通款曲,宁王许你极大的利益,但我认为,像您这样聪明的人,不可能衡量不出利弊。”
她敛了神色:“但如果是被胁迫的,就另当别论了。”
“被胁迫?”齐悯阳像是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明显被勾起了兴趣,“如您所讲,我爬到这样的地位,还有什么是能胁迫我的呢?”
“自古帝王,不都讲究个忠孝两全,海晏河清么?”
杨青苑压下眼帘,眸中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恍若裂石穿云的箭,翻江倒海的风,生生刺穿了齐悯阳现在这副玩世不恭的表壳。
“你有一个比你小九岁的亲生弟弟。”
杨青苑的话,掷地有声。
齐悯阳终于不笑了。
“十年前皇室动荡,你当时带兵在外,未能及时勤王,便就此与你弟弟失散了。”杨青苑明明在不紧不慢地说话,可齐悯阳却是听出了那话语中的咄咄逼人。
“我听说北齐皇室,每一位皇子公主降生,都会被赏赐一枚巫山璞玉,等到他们成年,再由手艺最纯熟的匠人将那枚璞玉雕刻成专属印章。”
“你弟弟那时候,才六岁,想是那块璞玉还带在身上,还没有来得及在玉石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杨青苑斜靠在椅背上,眉梢微挑:“齐国主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齐悯阳嗤笑一声:“您这势在必得的样子,还真让我误会。”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弟弟。”杨青苑开出条件,“只要你答应,不再与宁王合作。”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就凭你猜到我出兵的动机?”齐悯阳摩挲着大拇指,这是他思考事情时一贯的小动作,“宁王当初派密使与我协商,给我看了一枚石狮印章。那材质,确定是巫山璞玉不错了。”
他瞧了眼杨青苑,不似之前的游刃有余,但那眼神中的戏谑不减:“巫山璞玉只产出于北齐,有价无市,别说孤烟城的守将,就是我北齐的王公贵族,都不一定有。”
“所以,你断定你弟弟就在这孤烟城中?”
“若是他在,早几年我就找到他了。”
杨青苑了然:“看来你经营暗线也有一手。”
“过奖过奖,和您半斤八两。”齐悯阳哂笑,“不过,您聪明归聪明,怎么敢肯定能比宁王先找到我弟弟呢?”
“你在孤烟城找了你弟弟那么久都没找到,那自然是因为他不在这城里。”
杨青苑适时地抛出了一个极为诱人的理由,“你弟弟右肩膀上,有一块生来就有的红色胎记。”
刹那间,寒光一闪,一把短刀径直捅穿了桌面,晏怀明一惊,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杨青苑。
齐悯阳紧握着刀柄,俯身笑着:“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