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民觉得自己早上量的血压可能有点?不准,这会儿头开始犯晕了?,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指着初念:“混账!你、你喊宋方平‘大哥’,宋方平是我的儿子,还?要嘴硬说?你不是我的女儿?”
女儿?您可不知我这一个女儿。
初念心里嗤笑了?下,继续往他心上放冷箭:“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喊他‘大哥’,那是因为?我愿意,我们两个是结拜过的亲生兄妹,就该那么叫,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跟您可没什么关系。”
这回连宋方平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结拜过的亲生兄妹’,她可真能说?。
初念好像觉得火力还?不够大,继续说?:“您呐,想找闺女,就来错了?地方,您该回您自己家找去,或者去文工团也行,整个洋城谁不知道您老宋家的千金是文工团的团花啊!我啊,就是个孤儿的贱命,可不敢随便攀扯,胡乱认亲戚让人知道了?,该笑我自不量力了?。”
把宋义民给气的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初念的鼻子,好一会儿没说?出来话。
宋方平和钟明川相?互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轻轻地往离的最近的厨房里挪。
“大哥,”钟明川笑着摸了?摸鼻子,“念念这样子,咳,老爷子的身体?还?承受的住吧?”
“没事儿!”宋方平见案板上的搪瓷盆里有没吃完的面条,拿了?只碗挑了?几筷子,边狼吞虎咽边回答,“甭担心,老爷子心里有数,猜出来阿宁为?什么这么久不去认家门了?,要不然也不会先低头了?,刚才是故意让阿宁说?着发泄的。”
钟明川心说?,这老爷子倒也还?算坦然。
客厅里,宋义民终于顺过了?那口气,看着初念,叹了?叹说?:“你再气我,再怨我,我总归是你爹,这二十多年,一直不见你的踪影,我心里头没有一刻好过过,不管是生是死,总得有个确定的信儿,可一直没探听到你的消息……”
初念梗着脖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可没看出来您哪儿不好过了?,我母亲和弟弟牺牲后,我失踪后,你不照样娶妻生子了?吗?娶了?个小娇妻,又生了?一双儿女,日子哪一点?不好了??我一个没娘的小孩子算什么啊,说?不定您早把我抛在脑后了?。”
宋义民张了?张嘴:“我……,要是可以?,我也想像你大哥似的,亲自去找你,可国?家不允许我那么做,我就不能去,你明白吗?”
她眼睛血红血红的,吼道:“我不明白!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能去找我?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知道母亲牺牲的消息后不久就再婚?这些年您过的这么好,让我怎么相?信您说?的这些话?”
“您说?您不好过?呵呵,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您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正在别人家里当童养媳,童养媳是什么您该清楚吧,比丫鬟还?不如,小小年纪就要洗衣服做饭;在您的小女儿牙牙学语的时候,我才十三岁,就被逼着跟人成了?亲了?,然后当了?四?年寡妇;在您的一对小儿女无忧无虑的到处疯玩的时候,我被人逼着离婚,还?差点?被那家人逼着再嫁给小叔子……我受的苦受的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跟我比谁更不好过,您不配!”
“我身体?里是有您的血脉,可我的第一次生命是我母亲给的,第二次也是她给的,第三次,是我当童养媳换来的。您呢,您都为?我做过什么呢?”
宋义民无言以?对,低着头闭了?闭眼。
初念眼泪糊了?一脸,“所以?我才说?,我不是您的女儿,您的女儿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从小就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有善良体?贴的母亲,不像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吃不完的苦头。”
宋义民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再婚的事……当年干革|命,十死一生,我跟你母亲分开的时候,曾经有过约定,如果确认对方牺|牲了?,不要为?对方守着。”
“你母亲当年说?,事情在心不在迹,如果我不在了?,她会给你们找一个好的继父,教养你们长大。同样的道理,如果她不在了?,也要我为?你们找一个继母,衣食住行方面的操持打理没了?女人不行。她还?要求我找一个性?情和脾气都好的,生怕你们兄妹会受委屈,林云青她——。”
“随您怎么说?吧,反正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没人能证实您说?的是不是实话。”初念吸了?吸鼻子,打断他,“我只知道,同人不同命,我的命不好,就这样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过了?会儿,宋方平吃饱喝足出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爹面前,“我送您回去吧。”
回去之后,身体?一向硬朗的宋义民就倒下了?,高烧不退,每天说?胡话。
许楠打电话跟初念说?了?,“在医院住着呢,挂了?好几天的点?滴了?,清醒的时候不说?话,烧迷糊了?总提到你的名字,来看看吧。”
当然要去了?!
用张翠兰的话来说?,这样的好机会,不去床前表表孝心是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