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强到底没能拗过蔡小娥。
别家的老人忙活一辈子就为了儿女后代能过的好,他这个娘不一样,她心里头就只有自己,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到头来,都没有她自己个儿重要。
在家要死要活的作,不听她的就拿头“咚咚咚”往墙上撞,非逼着苏小强去把田桂花给接回来。
全东岭镇最奇葩的老娘非她莫属!
苏成运坐在烂炕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愁眉不展,最近镇上人奇异的目光压的他喘不过来气,整日被人指指点点的,脊背又弯了几分。
“小强,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还是听你娘的吧,去找你媳妇好好认个错,把人给接回来。”
“你再不愿意,这三个孩子总得有人管不是?我要上学习班,你要上班,你娘、你娘这个样子,除了把人接回来还能咋办?”
家里都冷锅冷灶两天了,大人就不说了,孩子们全饿的哇哇叫。
苏小强只好吊着脸去区公所找田桂花。
到了区公所招待所,他抱头蹲在院外的墙根下不吱声,胜利和毛毛搂着田桂花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毛毛:“娘,我饿,奶奶说你要是不回家,就不给我俩饭吃,呜呜——”
胜利:“娘,老三没奶喝,在家嗓子都哭哑了。”
田桂花抹着泪去食堂借了两个玉米饼子,盛了两碗玉米糊糊,等两个儿子吃完,狠着心把俩儿子往院外推。
到院外看见苏小强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气的放了狠话:“苏小强,这婚咱们离定了,有本事你就把三个孩子饿死,反正都是你苏家的种,你爱要不要!”
然后就托人给她娘家捎了信儿,三天之后苏家门口来了四个男人,正是田桂花的爹和三个兄弟,甭看瘦,可从赤着的双臂可以看出,个个儿都有一身的力气。
人是来给田桂花撑腰来了。
一看自己闺女病成那个样子,田桂花的爹田大壮气的一拳将苏小强捶了个狗啃泥,田家三兄弟把苏家刚收拾好的家又打砸了一遍,这回可比苏幺妹一个人砸的严重多了,苏家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他们给砸了。
蔡小娥看着碎了一地的东西,心都在流血,边阻拦边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些土匪,到我家里乱打乱砸,还有没有一点天理?给我等着,我要去告你们!”
田桂花的大哥田桂生虎头虎脑的,人也有点虎,胳膊一甩就将蔡小娥甩了出去,刚巧就撞到了灶屋门口的石墩子上,只听见响亮的“咔嚓”一声,腰断了!
蔡小娥叫的比死了爹娘还要惨。
苏家又一次闹的鸡飞狗跳,惹得镇上的人家天天免费看笑话,一时成为东岭镇的“美谈”。
蔡小娥躺在炕上哭天喊地,“都是幺妹那个扫把星,要没有她闹那么一场,老二家的能敢这么蹬鼻子上脸?我熬了十几年的鹰,反倒被鹰给啄了眼,老二,你过来,我跟你说……”
苏幺妹最近几乎成了工作组的编外人员,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都要跟工作组的人下乡去宣传《婚姻法》,有的村子离镇上比较远,当天回不来,还需要带着行李在村子里住几天,忙到都没有时间看苏家的笑话了。
这一天下午,她刚从乡下回到镇上,放下手里的行李包,看着黑乎乎的手背,跟小陈干事说:“志华姐,春玲姐,我要去洗澡,你们几个去不?”
这次去的村子特别偏僻,连马车也不通,她们几个是走着回来的,土路灰大,又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要多脏有多脏,黏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陈志华看了下时间,“这会儿食堂没开始做饭,应该没热水吧。”
别看是五月份了,一早一晚还挺冷的,不用热水洗澡恐怕要生病。
苏幺妹:“咱们自己烧吧,跟食堂的师傅说一声,等明儿我去山脚下捡点柴,把用掉的柴火补上,不就行了?”
“那行,明儿我们几个跟你一起去捡柴火。”
区公所的食堂就在隔壁,出了大门往右拐就是,幺妹端着盆子跟陈干事几个笑笑闹闹的出来,在门口碰见了心急如焚往院内张望的苏小强。
看见幺妹出来,他立马上前堵住了路,“幺妹,我有点事想找你说。”
不等苏幺妹吱声,陈志华就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先开口道:“苏小强,你们家干的那些事咱们都清楚,你现在找幺妹说话不合适吧?”
她是本镇人,最知道本地的习俗,但凡幺妹跟苏小强有一点纠葛,就能被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造一箩筐的谣,她可不能让苏家人再欺负可怜的幺妹了。
苏小强:“志华,我真有急事要跟幺妹说,十万火急,你们先回避下行不行?算哥求你了。”
求也没用!
小镇就这么大,小孩又有自己的圈子,苏小强小时候炫耀他怎么欺负幺妹的事儿她现在还记得呢。
苏幺妹倒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你要说,就站在这里说,不说,我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