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道人最厌邪魔之道,当年他听说寒山岭被夜叉滋扰,便只身去驱邪,后来被邪猴偷袭,身中尸毒,为了解毒退了一个境界,往后便对邪魔更加深恶痛绝,恨不得一一诛杀。
在南疆之战中,他是最提倡一力抵抗的,但凡跟魔修和邪道沾染上的,从来不会手软。
“本道只是听说他已经死了,死了一次的人又站在这里,实在是令人不得不生疑而已。”
容游的语气已经称不上客气,“道长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死人就不能复活?上镜还有留仙术,当今还有回阳真水能重塑肉身,您怎么就不认为我哥哥实则是用了真水才醒来的呢?”
容新眉间微凝,他不愿意容新在众人面前露面的原因就是如此,一个死去的人重新复活,这人如果不是用了邪术,那就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复生之术就那么几个法子,不管用了哪个,容新这具□□都是香饽饽,是被夺舍的良器。
不仅是青阳道人,就连龙虎门的掌事也道,“非是死人不能复活,只是往生术已近百年未出现,我等只是好奇而已。这位容公子能否说一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我等心中有底,自然不会再多问。”
容新哪里能讲出所以然来?他现在也是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
不是要找出杀人凶手吗?为什么都盯着他?
燕定山出来解围,“容公子是用什么法子复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性纯良,绝不会做如此残暴的事,这点青阳道人可以放心。南疆的魔修一概否认这是他们动的手,而这用着邪术杀人的人兴许也是看准了南北两地关系冷僵,如今如果再不找出凶手,恐怕南疆之战还会重演。”
众人见燕定山如此袒护容新,不好再追问。
“魔修之流修炼的手段都非正途,就算参加大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如叫他们前来对峙,反正其余门派弟子已经聚集在弥音峰,就算今日再有弟子遇难,也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青阳道人如是说。
容新明白,把大家叫到一处,直到出事了再一一排除嫌疑。
在人多的情况下,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又有人道,“昨日的大比中,妖兽和魔修都十分规矩地参加试炼,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兴许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魔修所做。”
众人又开始议论,容新松了口气,便听见容游低声说道,“哥哥,游也好奇,那人到底给你用了什么法子重塑肉身?”
容新挠了挠头,“我真不知道。”
容游冷笑一声,“别骗我了,昨日你说没有见过他我还信,你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好嘛,他出门时忘记把剑藏起来了,这下子就被容游发现了。“这个,这个是个意外——”
容新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往音律亭过来。
是魔修。
魔修众人打扮千奇百怪,有人赤着上身,有人穿着彩衣,纷纷面色不善,见到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露出鄙夷之色。
不多时,天边传来一阵鹤唳之声,一只身量高大的白鹤在白云之间穿梭,轻轻地落在弥音峰。
“是白羽仙鹤!是南疆领主,那是他的坐骑。”
以灵兽为坐骑在修真界很常见,凤鸣鸡、椽置鸟还有鹏翅都是常见的坐骑,只要灵石够,一般的仙门世家都养得起,不过白羽仙鹤却几乎没有修士能用得上,因为白羽鹤极其难得,它们只在玉泽仙岛而生,常人根本连上岛都没可能,更不可能捕到这样的仙鹤。
因此封亭云的仙鹤坐骑一出现,很多人都认出他来。
魔修们则纷纷让路后退,见到他以后,个个脸色复杂——就是那种即在外人面前神气,又在自家领主前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容新也看了过去,这人与昨日一般,表情极其冷淡,浅色的瞳孔似两颗琉璃珠子,里面是一片冰原,冰原下面藏着暗涌的深底。
他身穿飞袖玄衣,衣摆之处随着微风飘动,落下仙鹤以后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容新早就已经重新戴上帷帽,退到了容游的身后,但封亭云的目光依旧在他们这个方向停了下来。
容新脑中咯噔一声,偷偷瞄了一眼,二人的视线还没有对上,就见封亭云便转开目光。
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容新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就听见青阳道人冷哼,“终于出现了!”
魔修中有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他脸色过分苍白,就连唇色也接近于无,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青阳道人,“领主也不是天天有空去应付小事的。”
此话一出,众位仙门中人纷纷不满,“什么叫小事,已经前后死了三个弟子,死法还和你们南疆有关,又是狐术,又是吸干灵力,这难道就是小事吗?”
那青衣男子还要说什么,封亭云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他立马就噤声。
封亭云朝青阳道人回道,“非是魔修所做。至少不是赤炎疆域的魔修所做。”
青阳道人见封亭云这么肯定,不禁反问,“为何如此肯定?”
封亭云回道,“魔修也好,妖兽也罢,在南疆之战后,疆域之人曾发下血誓,遵循因果轮回,但凡破戒者永不出疆域。因此,但凡疆域之徒,不会随意滥开杀戒。”
几大修真门派长辈十分惊讶——在修真界弱肉强食是常见,别说是妖兽和魔修,就算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也会相互争夺资源,不顾因果。魔修等徒修行的方法极端,极容易嗜血成性,倘若时时刻刻讲究因果,那倒多少能制衡魔修的杀性。
燕定山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会再多疑,只是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来杀人,实在是耐心寻思。”
“三名弟子,一名死于三日前树秀峰,乃是绝世门弟子;一名死于前日的观云阁,是妙悟宗的弟子;还有一名死于儒门峰奕阁的附近,是太虚宗的弟子。今晨有人看见杀害太虚宗弟子的是一名身穿黑衣男子,在儒门峰内逗留,而后不知去踪。”
太虚宗的首席弟子将今晨的魇镜拿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罩着黑衣的男子确实从儒门峰那名死去弟子的房门出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确实是往奕阁方向去。
容新皱眉,可是今晨奕阁内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那名玺欢宗少年硬是怀疑上了他和容游,“所以奕阁当中说不定有真凶?住在奕阁中的两位能否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容新再次被点名,他的眼睛反而瞟到封亭云身上,对方也投来目光,只是二人还没有对上视线,封亭云便挪开了。
——是容新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封亭云是故意与他错开视线的?
容新压下满腹疑虑,就听见封亭云冷冷对着玺欢宗少年说道,“杀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回自己的住所,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笨吗?”
容游也道,“那人故意将局面搞得扑朔迷离,兴许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有人追问。
“布阵。”封亭云与容游竟然异口同声地回了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