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是……女儿身……”
檐外一道惊雷闪过,将天地撕扯出了一霎白昼。
轰隆隆!
雷声震耳,楚拂的心也蓦然震颤。
缨缨终是给了她一句解释,可这句解释让楚拂更加自责与后悔。
原来如此。
怪不得秦王妃那样的女子,偏生就认定了萧世子这样的软弱女婿。
欺君大罪啊——
□□与阳清公府,合则文武并守,分则双双破败,甚至满门抄斩。
天子寡恩薄义是可恨,可她呢?局势未明,就贸然出手,说是为了保护缨缨,可到头来,推缨缨满门踏入鬼门关的,是她啊。
缨缨说信她,是真的信她,所以才会在秦王妃面前那般袒护她。
她说信缨缨,却生了猜疑,偏不信缨缨说的独一无二。
此时此刻,说不恨自己是假话,说不懊悔也是假话。
心,啧啧生疼。
因为心疼缨缨,因为愧悔自己,因为陷入困局而不得脱,因为无助——她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她犯下的大错?
燕缨半晌没有听见楚拂回话,甚至她还能听见楚拂哑忍的泣声。
她知道,拂儿是听明白了的。
燕缨释然松开了楚拂的衣袖,她翕动唇瓣,缓了缓,再次幽幽开口,“走……求……你……”
楚拂握住了燕缨发凉的手,她忍泪哽咽道:“撑住!你会没事的,一定能没事的,我能……我能……”她仓皇地摇了摇头,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大燕,如若没有借局赶走阿荷,兴许还能与阿荷做笔交易。
每一条生路好像都是被她给断了,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楚大夫?郡主怎么了?”端着热水的绿澜一直没等到楚拂开门,又听见了楚拂在佛堂中的慌乱自语,她也跟着慌了起来,“你别吓我呀,楚大夫!”
楚拂猛地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也冷静一些。
先救缨缨,再谋其他后路!
当年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绝路走到生路的,唯有活着,才能谋出生路。
她吸了吸鼻子,哪里顾得自己有多狼狈,便起身打开了房门。
绿澜大惊,却也不敢多问。
她端着热水走到了坐榻边,回头急问道:“楚大夫,奴婢下一步该怎么办?”
楚拂将房门虚掩上,她匆匆走回,拧干了热水盆中的帕子,暖暖地贴上了燕缨的掌心,“先让郡主暖起来。”说着,她又找了一块帕子来,同样沾了热水拧干,贴上了燕缨的另一只掌心。
绿澜伺候得小心翼翼。
燕缨的手很凉,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她一边暖,一边忧声道:“楚大夫,郡主……郡主她好凉!”
“暖起来,今夜一定不能让她冷下去!”楚拂说完,把帕子放入热水盆中,拉了被角起来,钻入被下,将燕缨紧紧拥入怀中。
她已顾不得旁人会如何说她僭越,也不顾不得绿澜怎么看她今夜的放肆。
只要缨缨能暖起来!
“喳!”
绿澜并没有发现屏风一角还站着莺莺,这会儿莺莺突然一叫,吓了绿澜一跳。
“原来它飞来这儿了!”
莺莺扇了扇翅膀,飞落在燕缨额前,歪头贴上了燕缨的额头,似是也想给她暖着。
绿澜看得心头酸涩,动作更麻利了起来。
楚拂的心口贴在燕缨背心上,伤处滚烫而发疼,她收拢双臂,附耳道:“民女没有放弃,郡主也不能放弃,听见没有?”
燕缨瑟瑟蜷身,她是真的又冷又乏,哪里还能发出声音来?
“不准睡!”楚拂发觉了她的虚弱,凄声大喝。
燕缨眉角微微一颤,她是真的倦了,真的撑不住了。
绿澜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一边用热帕子给燕缨暖着,一边哀声道:“郡主你向来都不爱睡觉的,这次不睡了,好不好?”
燕缨虚弱地蹙了蹙眉心。
“这边交给我暖,绿澜姑娘,你给郡主暖下足底!”
“好!”
绿澜重重点头,拿了帕子去给燕缨暖足。
暖了片刻后,楚拂微微支起身子,看了一眼燕缨的脸色——她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寒气似乎在往外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