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倾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按住了他。
莫钰的身子虽被按住,避免了滚落在地的狼狈,整个人仍不禁筛糠似的颤抖,额头汗如雨下,连刚毅的面部也扭曲变形,瞅着教人不忍。
萧蓠随身掏出一块帕子,走过去,欲往他嘴里塞去,却被慕容倾一把捉住手腕,冲她轻轻摇头。
萧蓠收回手,以为他是不懂其中利害,耐着性子好生说道:“金蚕蛊深入体内吞噬三尸毒,过程令人痛不欲生,普通人多半是受不住的,万一咬掉自个的舌头……”
她蓦然念及初次救他时的情景,又不自禁勾了勾唇角:“那会您不是也……”
慕容倾一窘,打断她道:“不必费事,我相信莫钰。”
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局促,想不到向来从容不迫的他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萧蓠感到有趣地撇撇嘴,走到一边闲坐。
云倾眸光如影随行,温热而深幽,她不自在地侧过脸去,装作注视起莫钰气色的变化。
“阿蓠,你是怎么一大早到这后山来的?”清如雪的声音响起。
萧蓠在一边茶几上拿了一盏清茶,饮一口润润嗓子,缓缓道:“昨日我在后山偶遇一男子,发觉他行踪可疑,便与那宵小之徒相斗了一场。”
她稍微停顿,却听齐洛霖问道:“赢了还是输了?”
萧蓠趁着没人留意,白了一眼他,反问:“要是他赢了,现下我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吗?”
慕容倾亦在此刻发问:“你在哪里遇到的那人?只匆匆一面之缘,又如何断定他行踪有异?”
齐洛霖适时插话道:“医婆,你该不是怀疑那人与小姨提到的天福宫女冠失踪一事有关吧?”
萧蓠点点头:“正是。”
先前因洛霖与他小姨起誓,决不泄露此事,怕他为难,她所以讳莫如深,眼下既然他自己都不避讳,她也没理由再遮掩,索性道出了如何遇见那人,发现他形迹可疑,叫住了他问话。他做贼心虚,抢先发难,她又是怎样与他相斗,他落荒而逃,她一路追去,又因地势不熟,最终被他跑了,只捡了他遗落下的一件披风,发现了披风上的绣字,又是如何通过那绣的“了音”二字联想到了天福宫女冠失踪一案,最后一经探问才证实了猜想的。
将种种经过详细说明,萧蓠口干舌燥,又抿了口茶。
“呃——”几人正说着话,青衣道袍的女子忽然捂着胸轻轻□□了一下。
慕容倾看了眼她,问道:“可是身子有些不妥?”
言辞关切,却并没透露多少的爱怜之意。
“坐了半晌,可能是乏了,我先进去歇会。”晗月失望地摇摇头,眸子里的光亦寥落,说话间便要站起,许是她过于柔弱,细柳似的腰身刚一直起,便半垂下来。
同一时,莫钰弓起背,若不是身子脱力,早已上去扶了。
慕容倾上前一步,对着慕容谨吩咐道:“扶她下去歇歇吧。”
慕容谨点头,搀起了正虚弱喘气的晗月,萧蓠忽然叫住她道:“姑娘请留步。”
晗月回头,她又接着道:“看姑娘气色似是先天不足,后天心气郁结,乃至病入肺脉,我恰有一剂良方或可治愈此病,姑娘要不要试试?”
慕容谨抢先道:“要,当然要,三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连看病都会!”
这一声三嫂叫得萧蓠晃了晃神,随即神色一端,纠正道:“敝姓萧,单名一个蓠字,至今待字闺中,承蒙公主不弃,唤我一声姐姐倒是可以”
慕容谨“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唤了一声萧姐姐,又问:“姐姐,刚才你说能医病?”
萧蓠欣然道:“自然,不过费用有些昂贵。”
小谨眼眸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笑眯眯道:“我当什么事,银子不是问题,包在我身上。”
果然不愧为长公主,就是阔气,萧蓠喜上心头,忙把这生意揽了下来。
二女走后,莫钰身上的蛊毒很快清了干净,萧蓠收了金蚕蛊。时值傍晚,有个小丫头端了饭食过来,摆在桌案上。
几人一同落座,萧蓠经过一番追逐,早已饿了,但见了桌上的菜肴,一下便觉索然无味,原来这送上的饭食俱是没油的素菜,又不似天福宫的素食做得精致细巧,叫人委实提不起胃口。
萧蓠提起筷子又放下,双手托腮,巴巴地望着菜肴,兴致缺缺,慕容倾在一旁殷勤地为她夹菜。
齐洛霖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满桌饭食,幽幽叹了叹:“这清汤寡水的别说吃到嘴里,就是看着也没滋味,不是我说呀,神婆,你这样肥瘦合度刚刚好,增一分则太肥,要是饿着肚子,再消减一分,痩骨伶仃的便不中看了,这天福宫一带我打小就熟悉,不如我就生生好心,咱们上外头来顿野味大餐。”
他言毕,推推萧蓠的肩膀,催道:“走吧。”
萧蓠当即想到,先前听齐洛霖说起天福宫,只道虽有亲戚在此,却没大来过,如今怎么突然变了口风?他为人不羁,心思实则细密,绝非随口一说,此举定有其目的。
她也顺着他意,故作欣喜道:“我正有此意,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