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毕,他仿佛成了稚嫩青涩的少年郎,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他步步向她靠拢。
萧蓠不退反进,素手一下把他推坐在石凳上,自己则坐另一头,秋波流转,喜形于色道:“陛下是天子,臣女哪有不喜欢的呢。”
慕容恒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爽快,心中简直似乐开了花,萧蓠下一句话却教他目瞪口呆:“您什么时候娶了臣女?那荣王妃之位不要也罢,毕竟皇后母仪天下,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慕容恒为难,嗫嚅道:“这,朕已有了皇后……”
“废后不就行了。”萧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仿佛废后一事在她这儿如家常便饭似的。
慕容恒一改先前的深情款款,黑如点漆的眼正视起她,肃然道:“你刚一进宫,资历尚浅,皇后的废立是国之大事,倘若立你为后,不但太后那关先过不去,文武大臣们也不会应允。”
萧蓠明媚的眸光照耀下,慕容恒刚生起的那点不快,顿时如云销雨霁。
他又软语相劝:“况且皇后与朕少年夫妻,又有皇子皇女,废后之事怎可轻率?不如朕先封你为修容,等你有了身孕再册为贵妃,贵妃只在皇后之下,在朕的后宫这也是独一无二了。”
独一无二?一个贵妃便是恩赐了,他所谓的真心喜爱,真有几分,爱又有几分?真爱一人难道不愿给予对方所能办到的一切,可知帝王的真爱也不过如是。
萧蓠蔑然暗笑,樱唇一撅,眼角一抬,微微嗔道:“少年夫妻,她如今已是黄脸婆了,陛下有了臣女,还稀罕那些庸脂俗粉?”
她唇边沾了酥沫子,一只手捏住慕容恒云锦常服的衣角,佯作撒娇撒痴状,手心尚未擦拭的油渍一径抹了上去。
原本慕容恒就吃撒娇这一套,但嫔妃们与他撒娇,便有所求也是半遮半隐,哪像这个女子□□裸的,毫不掩饰。
他先头把萧蓠想做了超凡脱俗的仙子,今见她言行浮夸,何止不脱俗,简直俗不可耐,期望越高,失望越重,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且萧蓠还不知收敛,扬起下巴,哼一声道:“吝啬鬼,说得中听,做个贵妃,见了这个也要拜,那个要叩头的,还不如嫁与荣王来得痛快!”
慕容恒神色冷了下来。
他冷冽的面色,对照出萧蓠的波澜不惊。
老虎嘴里拔牙,萧蓠也是头一遭,她瞅准了慕容恒爱惜颜面,顾全大局,唤她前来本就有违礼数,再一个愧对兄长,纵然她以下犯上,言行无拘些,只要不越过界,能忍的,慕容恒则都会忍。
要不然处置了她,就等于把私底下的事捅了出去,于太后,于慕容倾,慕容恒均无法交代。
果然,慕容恒只叱她一声:“不可胡言乱语。”
萧蓠笑了笑,蓦地弯起腰身,玉靥扭成了一团,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乱叫:“疼死我了,陛下,这儿附近可有地方出恭的?”
她这模样却无一丝一毫的美态,慕容恒厌烦地瞥一眼,叫内侍领了她去。
许久,萧蓠返回,依然捂住小腹,躬身驼背,有气无力地致谦:“陛下,臣女吃坏了肚子,至今还难受,陛下的赐浴,怕是无福受用了。”
辞色间惋惜之态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