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陆温柔先前派人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姨母此次诗会是有这层含义。
白凝霺双颊配合地浮起两抹红云,活脱脱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任谁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的确如此。”陆温祥微微颔首符合,“母妃此次就是为了替霺儿相看人家。”
又斜睨着霍兰芝,眸底多了几分讥讽:“霍姑娘找借口也找些有说服力的。”
“况且,本皇子亲眼看见你欲推霺儿入湖。”陆温祥甩了甩袖子,笑语盈盈,眸中却只余冷意,“要不是霺儿抬手拉了你一下,你还要在水里多泡会。”
霍兰芝冷汗涔涔,她整个手掌都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嗫喏片刻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霍婕妤瞧了一眼宣和帝沉沉的目光,勉励漾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起身走道白凝霺身边,欲拉过白凝霺的双手:“霺儿,是本宫误会你了,兰芝年幼不懂事……”
“娘娘,这一句误会说的倒是轻巧。”白泽冷冷打断霍婕妤,拉过白凝霺,沉声道,“先是霍姑娘欲推霺儿入湖,再是三皇子跳入湖里救人,嘴里却喊着霺儿的名字。微臣怎觉得这是他们事先算计好的呢?”
湖光在艳阳下折射出金灿灿的水,光耀人眼目,刺得人有些眩晕。
白凝霺转过头,见白泽唇角紧抿,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阳光下泛着层层柔光。不由心下微软,温热的雾气自心头涌起,凝成眼底一片白蒙蒙的氤氲,热泪盈眶。
前世今生,哥哥都是这般,哪怕拼尽一切,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霍婕妤心里暗暗埋怨白泽抓着此事不放。
她看向白凝霺,眼角隐约有一点泪光,眸底暗含着丝丝央求:“霺儿,兰芝她知道错了,她还……”
白凝霺拦住白泽,眨眨眼,奋力眨去眼底的热泪,冲他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转头看向霍婕妤,明亮的双眸中清澈见底,弯了弯唇角,神色淡淡:“娘娘,霍姑娘比我还大一岁,怎么能说小呢?”
在霍婕妤想象中,白凝霺一直会顾忌她的感受,鲜少反驳过她。而现下这般,她心底有几分不喜,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慌张。
“说起来,兰芝算是你的表姐。”霍婕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凝霺的神色,咬咬牙,狠心道,“霺儿,她有错在先,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白凝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生母这话有意思。
先提醒她和霍兰芝身上都流有霍家的血液,随后又说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她真动了霍兰芝,想必明日长安城都会传“淑慧县主不顾血脉亲情”。
怎么回答都是错,到不如什么都不说。
霍婕妤不安极了,她生怕白凝霺接过这句话、说出狠话,又怕白凝霺没有不接过她的话。
白凝霺凉凉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霍兰芝和陆温舒,淡淡一笑,明眸皓齿,冲宣和帝福了福身:“皇伯伯,先不管霍姑娘的错处。她现下名誉已毁,霺儿觉得三皇子需要对她负责。”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皇伯伯,你看,霍姑娘和三皇子郎才女貌,更是彼此互通心意……”白凝霺似是意识到自己错了话,抬手捂住了双唇,双眸漂移不定,黑色的瞳仁转来转去。
宣和帝眸光一跳,目光冷冽地看向霍兰芝、陆温舒二人,二人在他的目光下心跳凌乱、耳后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宣和帝微微眯了眯双眼,睿智的眸底一片清明:“霺丫头,你刚刚说了什么?为何这么说”
白凝霺捂着嘴,心虚地摇摇头。
“说,朕恕你无罪。”
霍婕妤心里暗骂白凝霺地冒失,翩然移至宣和帝的身边,一双柔胰环住宣和帝的手臂:“陛下,霺儿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她边说边缓缓扬起眼睫,柔若无骨地贴着宣和帝,细细喘息,媚眼如丝,勾人摄魄。
却只对上宣和帝暗含讥诮的双眸,唇边嘲讽的笑意直击她心底,刺得她满目苍痍。
她幡然记起,要不是碍于霍家给予的压力,宣和帝也不会收她入宫、封为婕妤。
宣和帝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手,嫌弃地扔了。
手绢静静地躺在地上,雪白的丝帛上绽开着点点兰花,左下角绣了一个“绾”字。
宣和帝瞅了瞅,又弯腰以大拇指和中指捏起手绢,丢给后面的内侍,小声命令他把手绢洗好后还给他。
湖风拂面,霍婕妤双唇轻颤。三月的风明明是温和的,她却觉得如同被无数道细密的刀片刮着。
入宫前,苏家的嫡长女抢了她的心上人;入宫后,苏家的嫡次女处处压她一头,哪怕她主动贴上去也被弃之如履,可对方一方小小的手绢却被视若珍宝……
她眸中迸发出一丝恨意,若有可能,她要将苏家两姐妹踩在脚下,让她们跪下求她,然后再一脚踹开……
宣和帝一边琢磨着今天晚上再找苏昭仪讨几条帕子,一边冲白凝霺喝道:“你刚刚为何说他们‘互通心意’?”
白凝霺似是为难地看了一眼霍兰芝、陆温舒,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精光,声线有些颤抖:“霺儿和姨母去静山寺礼佛时,看见……看见三皇子和霍姑娘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