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苦香,这处药房终年药香弥漫,浸润在这略苦的香气中,终日与药为伍,心性都有几分清寂飘逸。
“阿福,好了吗,咋们该回去吃饭了!”前面黎离的声音传来,阿福不自觉的轻勾了唇角,眸子里多了些色彩。
“好。”
阿福拿了个湿帕子,将药壶端起,小心地将汤药倒进碗中,一股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而少年面色不改,反而脸上多了些稳重。
他将药壶放下,将药碗端到前面去,搁在木桌上,自己则坐在板凳上,晃了晃双腿。
黎离去后面净了个手,一边擦着手一边道谢,小孩乖乖地坐在那儿,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
一笑起来,嘴像恬静的弯月。
但他不大爱笑,说起话来,却是一股老成持重的味道。
黎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这小孩长得瘦骨伶仃的,一身破布衣裳,头发干枯,手臂细小,颧骨凸出,十个指头像一束枯树枝,仿佛一折就会折断似的。
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蜡黄色,却依稀可看出五官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那孩子身上混着血水与泥,大冬天的只穿了一身单衣,像个乞丐一样狼狈,唯独一双眸子目光湛亮。
只是里头没有半点的温度和人情味,反而充满了冰冷与漠视,像极了一头小狼。
他站在药堂外,被乡亲们抓着不放。
见他是块硬骨头,当被摁在雪地后,他还是咬死了薄唇,一声不吭,一双明亮的眸子发红,像滴了血一般,苍白的唇瓣渐渐渗出殷红的血迹,他却像是感觉不出疼一般,死死盯着她看。
透过他,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无疑,她是聪明的,不管是读书还是骑射,她都拼尽了全力想要做的最好。
可是母亲总会罚她在冰天雪地中跪上几个时辰。
因为她既不能太出众,也不能太落后,她只能做一众人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她刚开始也反抗过母亲,即使被罚跪在雪地里,她也一声不吭,直到她的那些“兄弟们”越发视她为眼中钉,宫人为护她而死,母亲也因病离世,她才明白。
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与人相抗,那就最好碌碌无为,做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人,才能免去旁人发难。
这孩子,跟她太像了。
执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