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这几日在宫中的无数个刹那间,李琟顿悟,自己原来是无时无刻不惦念着许倾的。
晨间醒来,方想起自己是在宫中,无法陪她在相府院落中跑步。
不过倒也无妨,若是她真个不注意跌了伤了,他留下的那药酒也是见效及快的。
可他对许倾的惦念,却远远超过此。
三餐时,思索的是许倾是否又在挑食,入夜难眠时,想的是许倾是否又在熬夜,读医术时,耳畔响起的是那日许倾说要试一试扇火的语句。
顺带着想一想,相府的人会不会把控火候,会不会把药给煎错,抓药之时会不会缺斤少两。
李琟自诩没少看过病人,先前随他师父山清人下山为村民看病,大病小病他见了不少,有的几日康健,有的用了个把月,有的则是落下了终身的病根。
但还真没有哪个像许倾这般让他挂念。
起初只觉是怀着既然接手医她,便要医到底的心,慢慢地,便骗不过自己了。
“李先生,请吧。”
许倾和许景曜的马还在徐府门前,打众乐楼走过去,要半刻钟多。
“不知李先生可否能带舍妹一程?”
带舍妹一程?
带她一程?
同乘?
许倾从未想过与李琟同乘!
想也不敢想,便拒绝道:“不太好......”
“可以的。”不等许倾把话说完,许李琟爽快地应允了。
许景曜对许倾道:“你身子弱,先同李先生同乘便是了,路还远,你们二人先行回去。”
方才他们二人走走停停,一路走过来倒是不累,不过再走回去,许景曜怕许倾吃不消。
“哥......”
“怎么?”许景曜将许倾拉到一旁,“妹妹这是害羞?”
“才不是!”
才不是!
脸颊才没有发热!
“那有何不可?我常听闻李恒提起他这弟弟,正人君子,天地可鉴,连你哥我都信得过,不必担心,若是登徒子,哥也不放心。”
哥啊,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啊。
“莫非你......”
许景曜打量的眼神让许倾心底发慌,某个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似乎马上就要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示众一般。
“莫非你知这李琟做菜不好吃,便不愿让他回去?”
还真是她的傻白甜哥哥,许倾松了口气,笑着说:“没有没有,李琟做菜可好吃了,那,那我们走了哈。”
“去吧!”
许景曜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到了别的男人的马背上,李琟的胸膛前。
许景曜在两人身后看了几眼,确定自家妹妹能平安到家,向徐府走去。
马背上。
许倾刻意挺直腰背,与李琟保持一段距离。
李琟的双臂自许倾身后环到她身前,也是刻意维持着距离,紧紧握着缰绳,马儿平稳地走着。
行了不到半刻钟,许倾是在觉得别扭。开口道:“李琟啊,不必勉强,我哥那人心眼直,这会儿他也看不见,你将我放下来吧。”
“无妨。”
“我每日还晨练呢,不至于这么些路就走不动。”
“不想与我同乘?”
......
不是的。
“倒也不是,只是......”
“那便这样吧。”
马儿行得很慢很慢,故而很稳,两人一前一后无言,许倾受不住,好奇他这些天去了哪,却又觉自己不当问。
“近几日去了兄长那里帮衬些事。”
李琟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许倾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李琟,见这人目光坚定直视前方,倒是自己为方才自己的心猿意马有些羞愧。
这还事初次从李琟口中听闻他提及家人。
许倾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先前只是听他说过他师父山清人,今日这位兄长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在李琟这里登场。
“那日去相府找你那位?”
“嗯。”
原来那人并未骗自己,倒是自己张口闭口说自己是丫鬟,全然无诚意了。
倒也无妨,以后该也是见不到了,不过想起在王府的偶遇,想来那人是知晓自己的身份的,可还要问,也算是打了个平。
话就这么断了。
街上人慢慢多了起来,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李琟身上的气息自身后萦绕至鼻尖,清冷的气息似在替他说着“生人勿近”,身侧的双臂显然紧绷着,生怕逾越半分。
“你给我站住!”
“你这泼妇,莫追我了!”
一声急斥打断了许倾的思绪,向前望去,人群中有一前一后两人逆流而来。
“你给我站住!站住!”
在后的是位妇女,在前跑的是个男子。
倒是男子看上去羸弱,弱不禁风,身后的妇女体态圆润,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持着一只鞋子,而那男子的右脚上,只有染得快要看不出底色为白的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