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完成实时任务以来,风筝一直被他压了箱底,直至今天想放,才从那堆杂物碎布里取出来。
不会是妙童。这小子连人都认不齐,成天跟隔壁的奴才吵架,就算想不通了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也不会是新露。这人胆子小得要命,走路都要看别人脸色,要真是存了心要害他,早就心神不宁,在说梦话时就抖出来了。
那......是谁?
“万佳人,您今儿个累着了。”
张福送万千出殿门,弯腰含胸,笑得十分和善。
“皇上吩咐了,这几日您尽管歇息,甲字宫的练课皆不用参加。此外,皇上还赏了您一盒安神香,这香您在睡觉时点上,准能睡到日上三竿。”
香成散粉装,盛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木质盒子里。盖子浮雕三簇合欢,宽四指,深半掌,估摸着能用到明年。
万千双手接过,心里生出一股神圣感——这是除了系统放奖,他凭自家本事拿到的第一样东西。
看来这皇帝心肠也不硬。
“我还想要一样东西。”万千并不知足。
张福愣了一下——这佳人委实奇怪,得了赏赐之后不谢恩,还想要另一样?
不过,或许正是与众不同,楚乾才会耐心大发,让他在殿中留那么久吧?
“万佳人不妨说说看,奴才虽没皇上的圣权,但很愿意帮您传个话。”
张福将御膳房送来的宵夜端进殿中,伺候楚乾服用。
彼时楚乾分腿坐在椅上,一双眼睛瞧着张福,透着一股久违的戏谑,意指方才他善心大发,帮跟唱独角戏的万千一唱一和。
“老了,玩心上来了?”
这玩味的眼神只在私下出现,张福伺候过先王几年,一世衷心都给了帝王家,楚乾也只他面前才会卸下一些心防。
“皇上,您这可就冤枉奴才了。”
张福听出他话里的玩味,便也笑了起来,“这万佳人性子神秘,让人捉摸不透。奴才是真想知道,他肚子里的算盘,到底是怎么打的。”
他将莲子清羹放上楚乾跟前的矮机,把调羹拨到右手边。打量着楚乾眉眼里消去的那一点怒气,揣测着问:
“皇上问他那么久,其实......是在等他自辩吧?”
楚乾处理了半日国事,又跟万千对峙了足足三个时辰,此刻疲累得不行,正靠在龙椅上揉捏鼻梁。
听张福那么问,揉捏的动作一顿,但也仅仅只有一顿:
“知道自证清白,还不算笨。”
能够在龙颜大怒下保持理智,找到辩解关键,这才是那日在慌乱情形中救人的万千。虽然反应慢了些,但脑子还算有用。
如果连这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便拖出去杀了,省得日后遭人算计,又惹出诸多风波。
“皇上这是相信他了?”
张福微微诧异,楚乾坐上皇位的这些年,可没有轻易信过谁。
“尚未。”
楚乾起身抻了抻腰背,待脊骨响了两声才放松下来,“此人身上谜点重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掉以轻心。”
“既然如此。”张福凑到他跟前,献出一个法子,“皇上何不再试试他?”
烛架上的蜡烛烧到了杂质,发出“噗嚓”的一声轻响。张福凑在楚乾耳侧,弯腰呈龙虾一般。
“方才,万佳人走时,说,还想问皇上要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