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谁?”
这话是沈知南平平淡淡问出口的。
盛星晚反复用手中的纸擦着冷汗,擦完后又将纸揉作一团,小脸儿郁白地在灯光里。
她歇了会儿,说:“我的脑子在背叛我,它隐瞒着我,它在对我说谎。”
但最可悲的是,偏偏她无力剖析真相。
沈知南往床头上一靠,黑眸迷迷,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纤瘦背部,有一下没一下的。
又沉默会儿,他说:“你要真想找谁,就告诉我。”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盛星晚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温热,在背部蔓延。
她转过脸,注视着男人深邃幽深的眸,“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
沈知南安静地看她,空气中无端生出冷意来,他面不改色地替她拉过被子,让她重新躺下。
再躺下的盛星晚却再也睡不着,一直努力去想那轮椅男人的长相,可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一张模糊。
她闭着眼,毫无睡意。
床头台灯一直亮的,期间,沈知南下床到露台抽烟,好一阵子,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没躺一会儿,索性直接下床到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两人就这么耗到了天亮。
......
初一,清早。
章英早早就起床在客厅等着,包好给晚辈的红包等着几人起床,最先下去的沈昭,收到大份红包,再然后是梁婉儿,章英还是给了她一个。
再怎么说,梁婉儿也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太太。
随老俗,沈知南不缺那几千块钱,还是满面温和笑意地接过红包向章英说新年好。
就等着盛星晚了。
盛星晚也不是故意最后一个下楼,只不过在洗漱时没由来地突然心悸气短,人都站不太稳,出来后又在沙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见她下楼,章英手中红包都焐热了。
向章英问号时,看到那么厚实一个大红包,盛星晚实在是不好意思接,下意识去看沙发上坐着的沈知南。
沈知南扬眉,示意她拿着。
“谢谢奶奶,奶奶新年愉快~”
盛星晚懂得讨长辈关心,颇得章英喜爱,她携着老人到餐室用汤圆,这是初一必吃的,意味着一年都团团圆圆。
强忍着身体不适,盛星晚陪老人用完汤圆后,上楼冲进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吐到最后黄水都呕了出来。
连嗓子都连吐带咳变哑了。
不知何时,沈知南出现在洗手间里,取过毛巾打湿递给她擦满脸冷汗,“不能吃汤圆不说?”
盛星晚泛红的双眼一抬,透过镜中去瞥一眼男人,他的眉是不满皱着的。
“没事。”
09年春节,陶淑做好整两袋手工汤圆,就着冰袋直接送到盛家门口,十岁的她满心欢喜的接过,却不敢在门口与妈妈久聊,匆匆道别。
没能讨得过余嫚的眼睛。
在煮好汤圆没来得及尝上一口时,余嫚出现在餐厅,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汤圆就往外走。
她追出去,开始哭了。
余嫚将汤圆泼在外面的草地里,混满泥雪。
她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还在冒热气的汤圆。
然后,听见余嫚对她说:“吃了呀,全部吃掉,不然不准进屋。”
......
没人能想象,她跪在雪中草地里用手捡起那些脏兮兮的汤圆,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却怎么咽不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时候的她小,不懂克制,不懂情绪管理。
只知道,开心要笑,难过要哭。
最后,她一咕噜地将满嘴泥雪汤圆吞进肚里,开始哭,嚎啕大哭,她的眼泪落在余嫚眼里,简直是愉悦剂。
盛星晚胃都吐空了,身上没什么力气。
沈知南弯腰俯身,作势就要抱她起来,但她伸手婉拒,自己艰难地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
“那可是你奶奶。”她当然得陪好。
沈知南似是不喜她这样,看她满脸冷汗憔悴的模样,连声线都沉了:“不需要你这么糟蹋身体。”
盛星晚不会把他话往深了想,只挽出抹很淡的笑容,“拿人好处,替人消忧。”
他是金主,她得替金主消忧。
沈知南冷漠地收回视线,拧开水龙头洗手,淡道:“去床上躺着,现在不用你陪奶奶,不然见你说这幅样子反倒说我不会照顾人。”
“......”
求之不得。
盛星晚实在是不太好受,她脱掉外套回床上躺着小眠。
沈知南也没有出房间,一直在电脑前看邮件,期间接到文哲的电话,说远逃澳洲的李宗在国内出现踪迹,近期能逼出人。他怕吵到刚睡着不久的女人,嗯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已近中午的时间,周如月来敲门,声音从外面传来,“知南,顾老爷和顾先生来拜年,老夫人叫我让您下去。”
“好,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