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作这么快,要提醒也来不及呀。”
“行了,不就一壶茶么,值得说这么多,倒像是母亲似的。”俞融说到这,大家忽然想到,以往俞融有什么风吹草动,最紧张的都是陶氏,然而俞融进来到现在,陶氏还未开口说一句话。
此时,邢嬷嬷身后的矮柜里,忽地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俞融耳尖,一下子就听到了:“什么声音?”
邢嬷嬷立刻道:“应该是闹了耗子,前几日我还和夫人说,要寻一些耗子药回来。”
俞婉言眼波流转:“既然这耗子闹到跟前来了,那么现在唤几个下人进来抓了,岂不是省事。”
“不可!”陶氏站起来。
俞行敏和俞融奇怪地看着陶氏,陶氏勉强笑:“湘儿胆子小,若是耗子胡乱窜到湘儿面前,吓着她,可如何是好。”
俞婉湘道:“不如我们都出去,再让邢嬷嬷去安排,等收拾好了再进来。也防着耗子乱窜,伤了人。”
这句话正合陶氏之意:“湘儿说的是。”
俞婉言却笑着看向俞融:“我记得哥哥小时候可怕耗子了,有一次竟被耗子吓得窜上树,大家哄了好久,哥哥才敢下来。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提起童年的丑事,俞融面上热辣辣的,当下撸起袖子:“我现在可不怕,不就是只耗子么,我来收拾它。”
邢嬷嬷连忙阻拦:“哎哟,您是少爷,身子金贵,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你让开,本少爷今日还就得抓住它,谁也别和我抢。”
外面正热闹,柜子里的人却是度时如年。矮柜里又闷又热,他身量又高,像只狗似的蜷缩在里面,时间一久,汗如雨下,手与脚都渐渐麻痹,针扎一般疼,恨不得立时晕死过去。
再往后,脑子越来越昏沉,外面的人说的话,渐渐听不清楚了,只觉得嗡嗡一片。
“他要闷死了,闷死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就在他痛苦挣扎之间,忽地眼前出现一点亮光,他乍然杀猪般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面对矮柜里突然滚出来的人,屋里陷入一瞬间的静默。陶氏面色惨白,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昏厥过去。
俞融兀自不知:“咦,这是哪个院子的粗使妇人,怎么躲到矮柜里去了?”
俞行敏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掀起他的头发,露出一张红红白白的脸。虽然化装成女子,却掩不住那凸起的喉结和粗大的骨骼。
这是一个男人!他妻子的寝居之内,藏了一个男人!联想到今夜发生的事情:沉睡不醒的下人,迟迟不愿出屋的邢嬷嬷,以及她话语里的诸多遮掩——
俞行敏面色铁青,若不是舌下的药丸压着他上涌的血气,他真想呕出一口血来。
“陶氏,你同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俞行敏怒意翻涌。
陶氏掩面而泣:“老爷,妾身也是吓坏了,妾身不知情啊。”
“你一句不知情,就完了?”
“老爷,妾身落虹堂的诸多事宜,都是邢嬷嬷在打理,今夜的事情实在是蹊跷,老爷,您别冤枉了妾身。”
俞婉湘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父亲,那落虹堂旁的杂物房一直无人去管,今夜却好端端的起火,如今母亲房中又出了怪事,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
俞婉言心中冷笑:人都已经抓住了,陶氏两母女还想着把俞行敏的注意力转移,只可惜父亲现在气头上,只怕不会吃这一套。
“来人,把邢嬷嬷和这个男人的嘴堵上,拉去柴房关起来,陶氏禁足落虹堂,只许秋实近身伺候。两把钥匙我亲自管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我一定会把这一切,查得清清楚楚。”
说罢,他环顾四周,声音抑扬顿挫:“我俞行敏平生最恨被人欺骗,若是最后的结果如我心中所想,陶氏,你就不再是俞府的女主人!”
陶氏软倒在地,口口声声喊着冤枉。俞行敏哪里管她,当下拂袖而去。俞融面色复杂,紧跟着俞行敏出去了。
俞婉言才走下台阶,就听得身后有人道:“大姐姐好计策,好心思啊,这下可如意了?”
“三妹妹这是什么话?”俞婉言转身。
俞婉湘站在高处俯视着俞婉言:“姐姐何必装糊涂。”
俞婉言轻轻笑开:“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母亲若是清清白白,妹妹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
俞婉湘绞了绞袖中的双手,忽地笑道:“大姐姐说的是,母亲一定会清清白白,这俞府内务,最后还是会回到她手里。到时候,再与姐姐续母女情谊。”说罢,径直走过俞婉言身旁,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