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行敏一身风尘回来,多日不见,面上的风霜又深了一些。他甫一回府,就听到存放杂物的小院子走水的消息,过来查看。幸好火势不大,又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交代儿子善后,俞行敏回到寝居,却看到大女儿也在这里。他朝陶氏点点头,对俞婉言道:“无事了,火已经扑灭,你回去休息罢。”
此时,落虹堂下人们住的小房子里,终于有了动静。秋实春雨跑出来,面上还有浓睡刚醒的懵懂:“老爷,夫人,大姑娘。”
俞婉言瞥了一眼陶氏,陶氏咬着嘴唇,紧紧地看着俞行敏。俞婉言忽地笑道:“春雨秋实,你们这一觉睡得忒沉,母亲醒来,只得邢嬷嬷在跟前伺候。”
春雨本是今日值夜,是陶氏今日说头痛,不让旁人待在寝居,方才回自己的房里睡。也不知为何,一躺下去就沉沉睡着了。
此时见俞行敏回来了,怕他怪罪,忙解释:“夫人说今日头疼,奴婢才没在跟前伺候。平常,奴婢一听到动静都会起来,今夜,今夜也不知怎么了,睡得很沉。”
陶氏原本觉得春雨伶俐,又会逢迎,放在身边用得顺手,未曾想到有一天,她想撕了春雨这张嘴。
俞行敏一身疲惫,闻言只是摆摆手:“散了罢。”一脚踏进寝居,陶氏只得跟进去了。
俞婉言施施然走进来:“爹,女儿在牡丹诗会上得到皇上垂怜,赏赐了不少珍稀药材。女儿托仁和堂做成了药丸,可以补气提神。”
“蔓蔓有心了。”俞行敏坐下,颔首微笑。他此刻,脑子有些昏沉,的确是需要药丸。
俞婉言从袖中拿出一个绿底青花的瓷瓶:“这个含在舌下,大约小半个时辰才完全化开。父亲可以试一试,它的功效如何。”
俞行敏闻言拿了一颗含在舌下,顿时觉得一股清凉之气顺着舌尖往上走,一直涌到两旁的太阳穴之中,原本昏沉的精神为之一振。
“不错,是好药。”
俞婉言微笑,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一直弓着身子站在一旁的邢嬷嬷:“邢嬷嬷看着面色不好,是不是也有些不舒服?”
“劳大姑娘惦记,”邢嬷嬷面皮一抖:“奴婢没事。”
陶氏的目光在俞行敏与俞婉言之间转悠,脑子里冒出许多办法,却没一样能够真正用上。
落虹堂的下人已经全部起来了,知道主子们都没睡,宵夜热水都开始准备。忙忙碌碌的身影映在碧纱窗上,看得陶氏心浮气躁。
“老爷,夫人,三姑娘来了。”
吃了药丸,俞行敏有了精神,不急着安寝,倒想看看许久不见的女儿们,听到俞婉湘来了,道:“湘儿也没睡?让她进来罢。”
俞婉湘一身碧色绣鹅黄小菊花的褙子,同样花色的湘裙。行礼道:“父亲母亲安好,大姐姐安好。湘儿听说父亲回来了,就过来请安。”
俞行敏问:“湘儿没睡,那么妙儿呢?”
陶氏回答:“妙儿今日出去了一整日,玩累了,回来就早早睡下了。”
“本想着既然大家都没睡,就过来一起吃些宵夜,既然妙儿睡了,便不唤她了。”
俞行敏喝了一口茶,对邢嬷嬷吩咐:“你去看看融儿忙完了没,忙完了就让他过来。”
邢嬷嬷有些犹豫,这里只得她一个人知情,如今她也去了,谁来帮助陶氏。
俞婉湘冷眼看出了邢嬷嬷的不对劲,对绿枝道:“正巧哥哥前几日说了有些小玩意儿要送我,莫不是混忘了?绿枝,你去问问,顺便把哥哥请来。”
绿枝依言去了。俞行敏问陶氏:“我不在这几日?融儿可还老实?”
陶氏扯开一点笑容:“他呀,难得都在家里,没有出去。”
“真的?”俞行敏不太相信。
俞婉言出声了:“爹,哥哥这几日闷闷不乐,所以没有出去玩。我们女孩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同我们说。”
“如此,那么我明日与他谈谈。”
正说着,俞融大步流星进来了,面上还带着一点熏黑。他一进来就嚷嚷:“快给我一壶水,渴死了。”
俞婉言桌上正摆着茶具,挽云刚拿起茶壶要倒,俞融却等不得,径直拿过来,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俞婉言皱眉:“哥哥你也不小心点,若是热茶,你这会子就该叫大夫了。”
“热不热的,你们不会提醒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