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笑眯眯道:“因为他没有钱。”
白无常倒吸一口冷气:“你真没给他零花钱?崔绝你想什么呢?陛下都性成熟了,出门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
“我没有允许他抽烟。”
“……”
旁边突然没了声音,判官疑惑地看过来。
“哥。”
白无常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压低声音,认真地问:“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谋反?”
阴天子苏醒两年还没亲政,冥府大小事务依旧唯判官马首是瞻,坊间传闻,判官擅权,是早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啰嗦什么,”判官挥开他的手,“开车。”
白无常发动车子,一路上喋喋不休,严厉抨击这种不给阴天子零花钱的恶行。
判官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觉得他突如其来的忠心十分可疑。
“总之,”白无常严肃地说,“你必须给他钱,不然……”
“嗯?”
“不然……不然他怎么有钱还我???”白无常崩溃大叫。
原来如此。
判官一笑,云淡风轻地表示:“关我什么事。”
“我去你大爷!”白无常承受着破财的莫大风险,不禁开始阴谋论:“你俩是不是合伙骗我钱来了?”
“那倒不至于,我要是想骗你钱,根本不用跟陛下合伙。好了,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
白无常也头痛欲裂了,心道什么叫有的没的,那是我的血汗钱,我勾了一个又一个小鬼辛苦攒下来的!
判官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不是回冥府的路吧。”
白无常:“当然不是,你太可恶了,我准备把你抛尸荒野。”
话未说完,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无常接起电话:“喂,老黑,嗯,我马上就到了。”
判官状似不经意地问:“黑无常找你约会?”
“别闹,我跟他不熟。”
判官笑了一声,心道共事好几百年了,你俩不熟。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白无常道,“他打电话告诉我,烛冥山温泉酒店发生凶杀案。”
判官愣了愣:“哦。”
白无常:“……你这什么反应?”
判官:“查案是你无常司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把我放路边就行了,我打电话让牛头公来接。”
白无常:“你是统率冥府的判官啊!哪件事跟你没关系?请你有点职业道德。”
判官困惑:“共事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有职业道德那种东西?把我放路边……”
“不放,我赶着要去烛冥山,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白无常一脚油门狠踩,银白色超跑瞬间提速,在夜色如同流星一般地飞上了烛冥山。
时值子夜,酒店里灯火通明,白无常甩上车门,大步走去。
黑无常正从门内走出来,迎面遇见,打声招呼:“你们来了,呃,判官为什么还带着花?”
判官看一眼手里的玫瑰花束:“顺手拿的,这不重要,具体什么情况?”
三人走进电梯。
判官疑惑地看向黑无常,又问一遍:“具体什么情况?”
“……”黑无常和他两面相觑。
判官:“?”
“哦哦哦,老黑,”白无常突然出声,“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一对情侣发生口角,男的把女的魂魄给捏碎了么?”
黑无常:“嗯。”
判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无常一眼。
“看我干什么?早点还我钱。”白无常视线飘忽,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转而对凶杀案大加评论:“什么仇什么怨,大家都已经只剩魂体了,这么一捅,直接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没有,好玩吗?”
黑无常:“嗯。”
“嗯什么嗯?”白无常怒道,“堂堂无常司二把手,你的字典里只剩下‘嗯’这个字了吗?”
黑无常诧异道,“你生气了?”
“没有。”白无常挤出一脸和善的笑容,“我现在非常快乐,日你大爷。”
黑无常:“……”
电梯缓缓上行,判官安静地立着,低眉垂眼,看着手里的玫瑰。
“叮……”
电梯门打开,花香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灯影黯淡的走廊,走廊尽头通往天台,两侧摆满白色桔梗花。
判官踏着花香,心腔没来由空旷起来,清风穿胸而过,似有一根细弦,在脚步落地的瞬间被清风拨动。
踏进天台的一刻,耳畔响起铜漏滴水的声音。
嗒。
子时到了。
一声响指,鬼火乍现,顶楼天台上,磅礴的死气汹涌浮动,在夜色中化作一池黑水,无数白色莲灯亮起,映亮摆在死气海中的白骨餐桌。
餐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塔。
阴天子坐在桌边,少年初长成的身量尚显单薄,修长双腿闲适地交叠,逐个点亮蛋糕塔上的蜡烛,抬眼看向判官:“听到铜漏的声音了吗?”
判官:“嗯。”
阴天子:“子时已过,是新的一天了。”
判官在火光中缓步走去。
听到阴天子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夜风里响起:“冥寿安康,我的判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