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朝,汗王忽然请辞,只推说是族中有要务处理便匆匆离去,临行之时却留下了阿尔丹公主。
一众朝臣虽是莫名其妙,但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汗王已走,徒留个王族公主在此处,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过几日寻个由头搪塞过去,这桩棘手事?也算是解决了。
下朝后众人神采飞扬,喜上眉梢,均觉得是天佑大梁,走了大运。
云城看了眼窃窃私语商量着要去酒楼庆祝一番的大臣,施施然掠过,同容清相携离去。
一顶明黄色伞盖从殿侧一角转出,皇帝淡淡地看着他二人离去方向,长久未说话。
“城儿如今同容清的感情?愈发好了。”片刻后,他眼中浮上笑意,轻声道了一句。
“可不是。”苏东风应和,遂又叹了一声,“殿下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想了一阵,又笑着补充道:“好在容相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寒风凛冽,细碎的雪花拍打在脸侧,激起一层细小的颤栗。
“是啊。”皇帝望着面前白茫茫雪色,亦是叹了一声,“是个可托付的人。”自游园会前染了风寒后,他的脸色便一直不是很好,此刻眼底稍显乌青,比往日苍老不少?。
“走吧。”
靴子踏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大雪过后的天澄澈湛蓝如一方玉石,暖阳四泻而下,照于红墙黛瓦之上,被残存的雪迹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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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去了?”容清站在马车前,笑着看向云城道。
“你这话说得古怪。”云城脚步一顿,站在公主府大门前回望他,“不回去要在这大冷天同你在外面闲话不成?”
容清笑着摇头,走上前执起她的手道:“这回去金陵,给你带了些?小玩意,走吧,去瞧瞧。”说着,将人带进了隔壁府中。
桌上的一方匣子中放着厚厚一摞话本。
云城翻着话本,心情?愉悦,“你此去金陵事情?想必不少?,竟还有空替我寻画册。”她回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容大人和老夫人身体可还好么?”
她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我是不是该亲自去探望一回?”
“不必。”
“为何?”云城愣了一下,“是因为我身份的缘故?”
容清不知该如何?说了。他垂下眸,沉默半晌,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淡笑着安慰道:“他们二人一向最重身份,大梁长公主亲自前去,他们如何?能允。”
“等过一阵子。”容清抬手拂去她耳边散落的一缕鬓发,眸光怜惜,“待天气暖了,他们会来京城见你。”
“果?真?”云城的眸子亮了一亮。
“果?真。”容清笑着从匣中拿出一本画册放在她手中,“这些?事?情?你不必忧心,我都会打点好。”
“所以城儿。”容清弯身将人拥进怀中,附在她耳边低语,“你只需安安心心地嫁给我。”
“谁要嫁你。”云城耳根红了,却还死鸭子嘴硬。
容清低笑一声,“你不愿嫁,那我入赘亦可。”他眸光淡淡地看着她,神色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怎么叫受累。”云城笑着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况且不过这几日罢了。若这都算累,你每日朝堂政务堆积如山,可又要如何??”
“这不同。”容清拉过她的手,“我知你不喜朝堂政事,平生心愿不过是入市井烟火做一普通百姓可以肆意游玩。”
“再等等。”他眸色微深,“等这些?事?都做完了,山川河湖,市里街巷,我都陪着你。”言罢,容清撩起她的衣袖,白皙的臂膊之上尚且留着一道浅浅的印痕。
是那晚刺杀未遂留下的。
他眸色一沉,哑声道:“疼么?”
“不疼,皮肉小伤罢了。”云城忙放下衣袖,“那晚太古赶来及时,那人还并未做什么。”
她神色有些?慌张,似是生怕他瞧见担心。
容清勉强笑了一下,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
“相爷。”思文忽地急匆匆进来,看了眼云城,神色有些?许怪异,他呐呐道:“听云姑娘来了。”
容清眸光微凝。
“听云?”云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天寒地冻的,她怎么来了。”说着,便匆匆跑出门去迎接。
“相爷,这......”思文神色犹疑,“殿下万一生气......”
“无妨,左右也没什么。”容清眸色清浅,从一旁的屏风上取过云城的外氅,跟了上去。
“您倒是心宽。”思文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长公主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今年雨水大,连雪也是极大的。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雪停,天地苍茫一片,白雪皑皑。
听云穿着件浅粉色袄裙,轻巧地从马车上跳下,一双杏目水光粼粼,惊讶地瞧着雪景。她生于南方长于南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