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一般地烤在头顶,蝉鸣声声,偌大的郡中竟是冷冷清清,安静得可怕。
街角的一间客栈大门敞开着,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店老板是个白胡子老头儿,穿一身粗布衫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看着站在面前的一行四人,有气无力道:“没客房了,快走吧。”
“这店中分明空无一人,又何来没房一说?店家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头掀了下眼皮,看着眼前这青衣长衫的俊朗男子,“有房没粮,你住着我还得给你提供饭食,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不用提供饭食,只住店即可。”又一位白衣公子走上前,放下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价钱好说。”
“钱顶个鬼的用。”老头哼了一声,“不知道这儿闹灾荒?就是给我一万两黄金,现在也买不上一口粮。”他挥挥手,“快走吧快走吧,别在这儿碍事了,我也懒得伺候你们。”
“最近可是乱得很,赶紧呀,拿上你们包袱去北边吧!”
说着,他摇摇头,倒背过手晃晃悠悠地走向堂屋。
“老人家。”戴着帏帽的一位女子突然唤住了他,“您看看这些干粮能否抵得上房钱,让我们住上几晚?”
老头闻言一顿,蓦地回头,颠着小脚跑过来,一把扯过白布袋子,打开来竟是满满的面饼子。
这才是好东西!老头脸上沟痕交错,笑得眉眼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这袋子搂在怀里,琢磨了半晌,松了口,“行吧。”他随手指了两间屋子,“上去吧。”
“老人家留步。”那女子轻声一笑,拦住了他的去路,“方才你为何说有钱也买不到粮?”
老头叹了一声,“这有何稀奇的,南方大旱,近乎颗粒无收,官员商户手里纵使有存粮,还敢卖么?自己都不够吃的。”他顿了顿,看着女子华贵的衣物,“看你穿着打扮,是官家的小姐吧,娇生惯养的,跟你说了也不懂。”
“要我说,还住什么店呢,赶紧回家才是。人要是饿极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这样的小姑娘毫无还手之力。”老头睁着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她。
帏帽的轻纱垂下,云城淡淡笑了笑,“从四月旱灾至今,已一月有余,我听说长公主已派人来送粮了,怎么,没到吗?”
“呔!”老头哈哈笑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上面送来的粮都压在郡县的官员手里了,他们一个个惜命得紧,还能想着给我们?”
下一瞬他脸上却又显出几分快意,“不过百姓们岂能作罢,前几日□□冲进了郡守府,将那狗官给砍了。只是没找见粮......”
“行了行了。”说到一半,老头戛然而止,“去屋里吧,没事别来烦我。管好自己,少去大街上溜达,丢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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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一看便知空置许久了。
此番乔装而来,她原本只打算带宋清肃和思文二人,偏偏容斯非是个没眼力见的,非要跟着。
云城郁卒叹气。
这不是来帮忙的,容清这是给她请了位祖宗。
她进屋摘了帏帽,自在窗下的一处榻上寻了个尚算干净之地坐着。客栈临街,视野开阔,从此处可见行人一举一动,可现下却没什么可瞧的了。
只因这天降大旱,逃出城的百姓已有一大半,剩下老弱病残不便远行的只能呆在家中,看着日渐变空的米缸兴叹,躺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