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县属于农县,日落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和县内几声犬吠,结束了一日的繁忙。
入夜三更,晚间忙活于田间的临安县农人早早的吃过晚食,躺在有些凉意的炕上,听着孩童口齿不清的背着学堂先生交代下的文章,想着有朝一日能呈了子孙福分,去不远处的那座城池安享晚年。
门旁的老黄狗“咦唔”的叫了一声,慵懒的再次闭上了双眼,渐渐的,整个临安县变得安静的可怕起来。
临安县西边有一座不高的山,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但它就这么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山脚下,有一座院子,这是整个临安县,不,可以说是整个太苍八县最华侈的院子。若要将其进行比较,怕是不远处的那座城池中也没几落院子能比得上。
院子靠山傍水,白凄凄的月光下照出院子大门上的那块牌匾上两个大字——杨庄。
该是入夜睡梦时候,杨庄外却快步走来两人,赫赫然,正是这临安县的县令常来福跟那县丞梅有乾。
只见二人从县衙中悄声离开,梅有乾一手提灯,伴在常来福身旁。明晃晃的烛灯下印出后者肥硕的身躯。知了吱吱叫了两声,弯月淡笑着挂在半空,一胖一瘦的两人朝着杨庄走去。
县衙离着杨庄不远,常来福二人站在杨庄赤红色的大门前,悠悠然叹了口气。二人相视一眼,虽说杨庄保证了他们的经济来源,但这座院子中,如今住着的主人,并不好对付,喜怒无常。
常来福轻叩门环,咚咚的撞击声在静谧的夜显得很是突兀。
不多时,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从里头探出一人,是这杨庄的门房。门房皱眉看了一眼常来福二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埋怨。三更天,刚跟庄里的丫鬟调完情的他正准备入睡,却被这二人吵醒。
“何事?”门房打了个哈欠,挑眉问道。
“有事要与杨公子汇报。”常来福停顿了一下,往前凑近了些,接着说道:“是关于今日那从城里来的京兆尹府的参军的事。”
听到这,门房来了精神,李箫一事是杨公子亲自吩咐过的,这几日若有关于李箫的事,需得及时汇报。
杨公子吩咐的事,他可没胆子怠慢。
“去吧,公子此时在正厅听曲儿,动作轻些。”门房提醒道。
常来福点点头,对着身侧的梅有乾看了一眼,示意后者在外边等着。梅县丞明白事理,退到一旁,静静站着。
“你也进去。”门房再次说道,“这是公子的意思。”
梅有乾跟常来福面面相觑,一时间没理解杨公子的意思。若是寻常的时候,杨公子可是只见太苍八县的八位县令,今日是怎么了,竟允许县丞梅有乾也进去。
既然杨公子都说了,他们也不好拒绝,倒是梅有乾,曾听说前者不是个善主,有些紧张,一路上惴惴不安的跟着常来福往里走。杨庄宽敞明亮,不必提灯,可这不提灯,却是让他的双手不知道往哪放。他下意识的摸向怀里,李箫赠予的那只酒杯已经被他放回家中,怀里空荡荡的,他的心也空荡荡的。
正厅,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的氛围一点也不似在夜晚,彩灯盏盏,一阵阵香风不断的迎面扑来。自入了杨庄,便是这般,只不过离着远,听得不清罢了。
舞女摆着长袖,如蝶般轻快的舞姿,如幻般空灵的乐曲,让人望而欣然。
杨公子就好这口。临安县里并没有青楼生意,或者说,临安县是有青楼的存在,只不过,这所谓的青楼,仅仅只为杨庄的这位公子一人服务而已。
常来福二人不敢出声打破气氛,双手负在身前,动作如出一辙的站着。曲子很新,他们从未听过,曲子很美,不由的让他们二人心猿意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管什么时候会结束,他们只能等,等到杨公子乏了。
正厅高座上,杨公子慵懒的躺着,他的怀里抱着一位妙龄女子,身后玉立着一位,双腿两册各自坐着一位。而在不远处,却是很不合时宜的站着一男子,就这么站着,蒙着脸,手中持一柄漆黑的刀。
怀里的女子妩媚,轻纱飘飘,媚眼如丝,一张勾魂美颜,白皙的肌肤若有若无的显露,婀娜柳腰轻微扭动,纤细的手指轻捏一颗晶莹的葡萄,动作缓慢的放到杨公子的嘴里,其余的女子也是这般穿着,她们动作轻巧,纤手动着,按摩着。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三更过了,许是没过。舞止曲停,杨公子闭着双目,品味着曲子最后的余味,享受怀里女子的服务。他只着一席薄衣,二十六七的年纪,本该是意气风发,但有些俊俏的脸上却是早已衰颓,两道明显的黑眼圈更是增添了不少的疲意。
细细打量一番,这杨公子给人的第一感受竟是如同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般。不知是他故意装的,还是被几年的酒色财气给掏空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