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摔倒在地,顾不得身上擦伤,抬头朝刘司马祈求,“阿耶,我这几日想清楚了,献儿要是嫁给陛下,那就是羊入虎穴。如今赵王摄政,陛下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又何谈皇后?贾后不就被赵王废死了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献儿一步步走向死路,我要救她!”
“呸,你还去救她?”刘司马站立不稳,被仆人搀扶着,“他们羊家无情,我又何必有义。”刘司马接过仆人递来的拐杖柱着:“你怎知她是走向死路,再者说,不管是福是祸,关你我何事,你给我安分守己就好。”
“阿耶,有一就有二,赵王只会变本加历抢夺皇权的,如今为陛下册立新后,不过是障眼法。”刘曜苦苦劝说。
“你闭嘴!”刘司马拿拐杖一下下锤击地面,“不许妄议时局,你可知赵王权势滔天,你现在所言,是在给我们家招祸。”
远方的琴音渐渐低缓起来,时断时续,缠缠绵绵。
羊献容手指渐渐不稳,心想,她跟永明今生无缘,若来生他们能再相逢,她一定早早地嫁与他……但此生,她始终是羊家的女儿,不管做什么,都要先考虑到羊家的荣辱兴衰。
“不!”刘曜挣开胁制从地上爬起来,“她要走了,阿耶,您让我去见她一面,就算能提醒她尽力保全自身,我就无憾。”
献儿弹的这首曲子,是他特地请教歌伎谱的,前两日,他还玩闹般地向献儿默认他爱慕上那个歌伎了,献儿还红了眼眶生气了,他要去解释误会……
他冲破面前的人墙,向着刘司马的方向,往院外奔去。
“你敢?”刘司马目眦欲裂,抬高拐杖,重重地打下去,打向刘曜的双腿。
被狠狠打到腿,刘曜痛倒在地。他紧紧地抱住右腿,额头浸出一层层的汗,倔强地咽下闷哼。
仆从们都惊吓住了,没一个人上前去扶,他们没想到刘司马会下此毒手。
“呼,呼。”刘司马胸膛上下起伏,半晌终于喘过气,走近一看,刘曜已经晕过去了。
“把郎君,抬回房。”他眸光一闪,吩咐道。
“……好好医治。”
“铮”地一声,一曲终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羊献容停下弹琴的手,良久才道。
“嗯,我来拿吧。”蔻儿上前抱住琴,阖了下眼,颇为残忍地劝道,“小娘子,三天后您就要出嫁了,且放宽心。”
羊献容紧紧抱住双臂不说话,天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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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今羊氏门著勋庸,地华璎黻,誉重淑闱,德光兰掖。故册封为皇后。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巍峨的宫殿前,羊献容双膝跪地,行叩拜礼,双手举过眉前,庄重又苍凉地接过诏书:“妾,承旨。”
她暗暗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嫁作人妇,就不要再留恋旧人。
戌时初,喜殿的大门被推开。
同样一身喜服,从宫宴散下的皇帝,进殿了。
尽管被凤冠的垂珠遮挡了视线,羊献容依然能看清司马衷拘谨又笨拙地走上前的姿态。
在宫嬷的指引下,新婚的帝后对饮完合卺酒,然后面对面坐在榻上。
“嗯。”司马衷正面对上羊献容,抿抿嘴说,“你长得真好看,比南风好看多了,我很欢喜你”,他偷瞟一眼两步开外的宫嬷,继续道,“我很满意赵王的安排。”
听到这话,羊献容抓着衣袖的手拧了拧,微微不悦,但不敢表露出来。
南风是贾后的闺名,陛下元配,此刻陛下娶新妇,竟然当着新妇的面嫌弃贾后貌丑,实
在无情无义。况且陛下因为颜色好而喜欢她,也并不值得高兴。
“你记得帮我向赵王道谢,”司马衷转过身,抬手吩咐宫嬷,“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宫嬷垂眉敛目,福个礼,贺喜道,“恭愿帝后琴瑟和鸣,早降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