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乐用力点了点头,像是为了给这承诺增加些可信力般:“他一定会的。”
李桂花眼里迅速浮上一层水汽,她站起来“嘭”地一声跪在地上,向孟平乐磕头:“草民愿为三殿下效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孟平乐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李桂花听了些什么话本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却实在是朴实。她上前将李桂花扶起:“你也不必如此,殿下既然是知道了你的遭遇,必然是会竭力为你平反。”
一听到这话,李桂花眼中的水汽变成了泪水一道一道滑过脸庞,也不肯起来,言语中充满感激看向孟平乐:“夫人,奴婢家中已无人,从此便是浮萍。如若夫人不嫌弃,奴婢愿意为夫人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犹豫了一下,孟平乐没有立刻答应,稍稍用力扶起了李桂花:“你先跟着我,待你的仇报了后,再谈去处也不迟。”
李桂花倒是没有多想,以为孟平乐已经答应了,也不再流泪,擦了擦脸便对孟平乐道:“奴婢家里有一处地坑,原先是用来藏家里的细软,奴婢在逃走前将那册子藏进了地坑,用水缸盖住,绝不可能被那些贼人找到。”
孟平乐震惊地看着她:“你能推动水缸?”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了头,李桂花憨憨地傻笑回:“奴婢自幼力气就比同龄人大些,一般壮年男子也比不过奴婢。”
环顾了一下四周,李桂花指着雕花衣柜对仍在震惊中的孟平乐道:“夫人,若你不信,我这就将那柜子举起来给您看看。”
说罢也不等孟平乐反应,李桂花站起身走到木柜前,伸了伸臂膀全当热身,便蹲下来用肩膀抵住木柜。
在孟平乐不可置信的眼光下,李桂花轻轻松松地就将木柜举起,停了好几息后,才将衣柜放回原处。
看着仍然憨憨笑着的李桂花,孟平乐咽了口水,甚至有些结巴:“可,可以了。我信我信。”
李桂花这才放心地坐下来,目光期待地望着孟平乐。
“这样吧,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便回你家去找这本册子。”沉吟了一下,孟平乐决定了。
大喜过望,李桂花又激动地跪了下来:“是,夫人。”
孟平乐头疼地看着动不动就跪下的李桂花:“你既然要跟着我,就不要总是跪来跪去。刚来这府上那天你做过饭,我尝过后觉得甚合口味,日后若是无事,你便暂时顶下厨娘的活儿吧。”
待念夏前来将满心欢喜的李桂花带下去后,孟平乐有些不是滋味地坐回位上,神色忧愁地发呆。
“公主,怎么了?”忍冬轻手轻脚地进来给孟平乐换了茶,略为担心地问道。
孟平乐摩挲着乞巧宴上太子给的玉佩,像是在和忍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世道对平常百姓,竟是如此艰难吗。有家不能回,夫离子散的悲痛轻易就能被收留、有饭吃的快乐掩盖过去,这都是真的吗。”
忍冬一时不知孟平乐是在感慨,还是在问她,默了默,忍冬轻声说:“这世道就是如此。王公贵族寻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普通百姓却只想着吃了这一顿,能有下一顿便是好的。”
停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什么般,忍冬声音更轻了些:“李氏自然是为夫君儿子枉死难过的,可什么能比得上活下去的机会呢?”
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的孟平乐颇为惊讶:“但……”
像是知道孟平乐想说什么般,忍冬接过话头:“可以回家固然是好的,可对于李氏来说,家里已经无人,她一介女流,又无技艺傍身,能跟得了公主自然是要比留在此处好。”
孟平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忍冬刚送来的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半晌,孟平乐才后知后觉:“忍冬,你是如何揣摩到李氏的心思的?”
正在收拾茶具的忍冬手里一顿,差点摔了茶杯,欲盖弥彰地重新摆了下器具,忍冬缓了下才回道:“奴婢以前没跟公主前,也曾在小山村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奴婢猜想,大约百姓都是这般想法。”
孟平乐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便催促她赶紧收完茶具后理一理明天出行的包裹。
忍冬望向总是将自己当成大人,其实还没及笄的公主,轻叹了口气。
其实,谁又该流浪在他处呢。
忍冬举着木托带出屋子时,从门缝中看见孟平乐仍然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脸上的难过神情再也压不住,心情沉闷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