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栾鹤失眠了。
他把空调开到30度,浴缸里放满热水,整个人泡进去。温热的水流从浴缸里漫出,浴室里充满令人窒息的水蒸气,他沉进水底睁开眼,整个世界都随着波动的水面变得扭曲、虚幻。
细小的气泡顺着他的口鼻升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就那样一动不动。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栾鹤终于呼啦一声探出水面,他的手臂搭在浴缸边沿,支棱着突兀的蝴蝶骨低头喘气。湿淋淋的头发粘在脸侧,他苍白得像一只水鬼。
“还是不行。”栾鹤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湿热的空气里混合了越来越多的玫瑰味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信息素一直处于失衡的状态,没有ABO的性别,自然也意味着没有专供Omega发.情期使用的抑制剂,他的情期变得紊乱,每一次都要硬熬。
今天只是一个预警,他知道,他的发.情期快要来了。不同于一般的Omega,栾鹤所属族类身体常年冰冷,发.情时体表升温,却不会感到燥热,反而要比平时更加畏寒。所以当他来到这个普通的世界之后,身边的人都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动不动就请假。
可是,一个月之前他刚刚挨过了一次情期,为什么这么快就……
栾鹤从水中站了起来,顾不得擦身便湿淋淋地朝卧室走去。他眼神暗沉,掀开被子枕头的动作急切得仿佛一个瘾.君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条深蓝色丝巾飘然而下,那是她的东西。
栾鹤一把抓住,像抓住一缕幽魂、一抹残影。他眼里的哀色浓重得化不开,呼吸却随着玫瑰香气的浓烈而愈发急促。
想她,每一次想念都刮骨吸髓,像要把他掏空一般。他忽然拿着丝巾的两端勒住口鼻,胸膛极力震动,仰头深重地呼吸。
灯影幢幢,他感到窒息和眩晕,他吻着那条丝巾,想象着恋人的嘴唇。
那是什么感觉呢?栾鹤想象不出,在从前那个世界,他甚至没有得到过一次亲吻。
终于,他力竭地倒进床铺,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
因为深夜加班,姜诗珩第二天一直睡到十二点,手机的疯狂震动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拿过手机一看,全是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
最新一条消息写着:“今天你不去相亲,咱俩就断绝母女关系。”
姜诗珩很想将手机一把摔在墙上,但好在理智战胜了起床气,她搓了搓脸,回复了一个“哦”字。
相亲时间约在下午三点,姜诗珩换了一身运动系的短裙,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在穿衣镜前比划半天,最后往包包上挂了一只米菲小兔。
之所以会做这身打扮,是因为她听老妈说对方是个三十出头事业有成的传媒业总裁,为人沉稳可靠,喜欢知书达理成熟优雅的女孩子。姜妈还特意提醒她,穿得保守一点,良家妇女一点。
姜诗珩怎么听怎么觉得对方像个中年秃头油腻大叔,于是,她决定极力扮嫩,争取让他在第一眼就判断出两人不合适,也好少浪费点时间。
为了赶时间,姜诗珩决定挤地铁,但即使这样还是比约定的晚了半个小时,等她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对方早就在座位上等她了。
一进门姜诗珩就看到了相亲对象,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仍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急躁,那个男人穿着铅灰色的西装套装,梳着利落的背头,脊背坐得挺直,手上不停地搅动咖啡搅拌棒。
也好,像他这样身价高贵的上位者,应该最不耐烦等人了,如果能因此直接判她出局倒是一桩美事。心里有了底,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进了嘴里。
“哈喽,你就是许放吗?”姜诗珩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出现在男人身边。
“是你?”看到她的一瞬间,男人一扫脸上的阴霾,惊讶地站起身。
姜诗珩吓了一跳,眯了眯眼仔细辨认。男人穿着得体,还戴了一副略显斯文的眼镜,浑身透出严于律己的精英感。
许放饶有趣味地任她观看,好半天过去,姜诗珩愣是没敢开口。
看出她的疑惑,他忽然挑起嘴角笑了笑,放松地靠上咖啡桌:“姜小姐没认出我?看来咱们两个的变身比赛是我赢了。”
好欠抽的表情!似乎确实在哪见过。姜诗珩大脑飞速搜索,昏暗的光线中,名片上隐约的一个许字闯入脑海……
“哦!你是昨晚那个!”那个骚包男!她在心里大叫,这是什么孽缘!
多少个感叹号都表达不出此时此刻姜诗珩心里的卧槽,她尴尬地揪了揪米菲小兔:“我没变身,我平时就这样。”
“是吗?”许放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眼神却几乎化作实质,蛛丝一般将她紧紧包裹,他轻笑,“没关系,姜小姐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姜诗珩已经懒得陪笑,木着一张脸:“可惜许总不是我的菜。”
如此直白的拒绝,想必是个人都会自尊心受挫,更何况向来被人捧着的大总裁。不过,许总显然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