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行坐姿挺正,视线一直落在书册上,魏宣说完良久,他堪堪抬头缓慢道:“你的意思,店铺不是无缘无故亏损的,而是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故意拿了钱另作他用?”
“是。”
“且说说,为什么怀疑夫人?”
魏宣不紧不慢道:“李家的李卓来好赌成性,欠了很多外债,夫人疼爱侄子,未免要自己掏腰包来帮他补上,可这无底洞一人之力怎么填得上,只能让侯府来帮衬些,毕竟夫人管着整个府的财物流水,这事做起来并不如何难办……”
“够了!”魏长行打断他,魏宣立即乖乖噤声了,他揉着眉头,“这不过是你的猜想,作为长子,怎可如此妄论自己的母亲。”
魏宣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平静道:“父亲面前,我怎敢妄论,这便是凭着李卓来的手据从典当行拿出的银票。”
魏长行拿着几张银票沉默的端详了许久,“只是手据,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可银票千真万确,若非授意,李卓成一个外家人怎么能随意动侯府的银钱。父亲,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您不会以为我为了妄论李氏,真有伪造银票的能耐吧。”
魏长行紧紧皱眉,却是混着怒气喝了声:“没大没小,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你母亲!”
他掌中捏成一团,最终轻轻笑了声,开口道,“是魏宣失言。”
“你……”魏长行复杂的目光看了看他,良久道,“这事你办的不错,但是出口之前多想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魏宣,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魏宣抬头直直看向他。
“当初你说要查这件事,真的是为我排忧解难吗?你是奔着谁去的?做了什么,又是怎么拿到这份手据的?我是你爹,不要在我面前用那么多小心思。”
眼看着气氛有些凝固,下一瞬就要结冰,魏宣突然哼笑开,仿佛之前的对峙和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我用什么心思了,你是我父亲,我哪里敢,您这么大年纪了,别唬人吓人,我胆子小听不得这些。”他越说越委屈似的,“铺子我也跑了,一个个都在敷衍我,您儿子太难了,再这样就被人当傻子欺负没完了。您既然心里明镜似的,不能给我做做主吗?”
还紧蹙眉头打算接着开口教训的魏长行:“……”
亏空的钱和李氏有关,他早有猜测,魏宣的话他还是信了八分的。李氏嫁给他多年,早该事事以侯府为先,竟然瞒着他拿侯府的钱给外人,魏长行想起就是一阵阵生气。
可是魏宣也不让他省心啊,他以为把这件事交给魏宣,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魏宣从小和他不亲,平平庸庸一辈子在他掌控里才是他想要的。谁知道魏宣竟真的抓住了证据,还在他这儿玩变脸,这下他重话也没处放了,这还是他那个儿子?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他沉吟半晌,“我自有分寸,魏宣,你心思不纯,这件事我不奖不罚,你可心有不满?”
魏宣震惊的瞪大眼睛,委屈的漫上一层湿润,“我不服,我折腾了这么久……”
魏宣从南书房出来,转身的一刻,所有委屈不满顷然散尽,都换成冷冷一副表情。
他这个爹,可真是够狠的。
他心里对李氏生的怒气隐忍不发,却不断的打压他、试探他的态度。
好难好难,他只有不满,只有跟魏长行闹才是让魏长行满意的,这样才能让魏长行觉得他还是个撒泼胡闹的小孩,还在他掌控里。
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难。
魏宣回到房间,连要凑上来的春和也遣散了,轻轻唤了声,“余护卫,余护卫?”
无人应声,不过没一会儿房顶就传出些奇怪的声音,也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
魏宣知道这是余庆在了,他道:“麻烦余护卫替我传个消息,殿下可有空见见我?”
房顶上再次传出声音,示意知道了。
魏宣却没放下心来,傅凛会见他吗?他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