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来是阴雨连绵,偏偏屋里又湿热,要搁在以前,魏宣像泡在醋里似的浑身泛不舒服,说起来,总归是这副没经他自己摧残过的身体好。
魏宣看着流民名单的手册,心里想着要尽快再去佛光寺一趟,他现在终于得空能腾出手来,要用十分的精力来对待。
这件事成不成,是皇帝在盯着的,魏宣要是办砸了,也对不住傅凛陪他跑的那一趟。
春和抱了条干和和的被子进来,喜气洋洋的,魏宣瞥他一眼,好笑道:“这么高兴?在屋里笑完了再出去,我看着你笑,省的碍了有些人的眼。”
春和挠挠头,迫不及待道:“您知道我在笑什么?”
“还有什么,”魏宣将茶盏翻扣了几圈,玩够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李氏被罚了。”
春和惊奇道:“公子不出院子是怎么知道的?听说昨晚夫人走路踩了侯爷的袍角,侯爷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当即就大怒,说什么夫人最近脑子有点迷糊,不仅撤了夫人对侯府下面的铺子的管制,连侯府的账房过年之前也不让进了。”
他感叹一句:“侯爷这得摔得多狠!”
魏宣被他这认真憨憨的语气逗得不行,啧啧两声:“是,父亲这把老骨头,也太难为自己了。”
外人看来这无头无名、甚至荒谬的惩罚,李氏自己心里才更加清楚是因为什么,魏长行没有捅破李氏擅自拿钱的事,也算给了她面子,至于罚了什么,李氏连求饶都不能明着求饶,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不过……李氏大概会更讨厌他了,不管怎么样,总之讨厌他就对了。
魏宣细长的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他想了想,问道:“姐姐那边什么反应?”
“春和不知……只知道大小姐今早照旧出去了。”
“什么意思?姐姐不是不常出府,她去干什么?”魏宣立刻想到魏瑛现在好像对佟家那个渣滓还蛮有好感的,可是魏瑛的性子,应该不会做出未出阁就与外男私会的事,可佟时文惯会哄姑娘……
好在下一刻春和就阻止了魏宣的胡思乱想。“大小姐听说您和三公子在忙着安置城里那批流民,就在城门边上开了施粥铺亲自施粥,已经有两三日了,外边都说咱们大小姐心善呢!”
魏宣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微皱着眉:“那地方多乱啊,什么人都能混进去,她派人去做就可以了,怎么还自己跑过去,李氏呢?怎么同意让她出去?”
他说完就想起来了,李氏对待魏霖和魏瑛是天差地别,难得问一句,在一块吃个饭还要数落魏瑛这儿不像个大家闺秀那儿仪态不够,魏瑛在做什么,李氏大概率还不知道。
魏宣深吸一口气。
春和还懵着,他已经站起来往外走:“我去陪着她。”
“二哥要出去了?”
魏宣刚到门口便看见魏霖在门外站定,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唇边挂着浅薄的笑,冷冷淡淡的看他,“要陪谁?”
魏宣知道他想成了四皇子,也不挑明,索性挽起手臂直凛凛和他对视:“你这么聪明,想什么就是什么。”
“二哥现在愈发厉害了,心思我怎么能猜到,”魏霖说的时候一直带笑,下一刻却一脚踹翻了架子,缠枝花纹瓶清脆的碎了一地,气氛顷刻有些剑拔弩张。
短暂的寂静中,魏宣余光看见春和被这突如其来吓得颤了颤。
魏宣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他就算把这里都砸了,现在也不敢动你家公子。”言罢又对魏霖道,"走不走,不是想看看我去陪谁吗"
为了节省时间,魏宣难得的托魏霖的福坐上了侯府的马车。马车走在平坦的街道上,宽敞的车厢内,两人各自分坐一边,魏宣不时掀帘往外看看,魏霖则是不动如山,目光死死盯着魏宣,大有要把他脸上看出花儿的架势。
“二哥,你记不记得,我幼时性子闷,不爱说话,每当有糕点分了也总抢不到,是你记下我爱吃的,每次都拿多分给我,你溜出去玩,也总是我给你盯梢,”魏霖垂下眼眸,“二哥,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可你现在好像变了。”
“是,小时候总归没现在好看,”魏宣点点头,“看我看了半天了,你觉得如何?”
魏霖:“……”
“魏霖,你不是来给你娘撒气的吗?发现对我不管用,换法子了?,”魏宣抬眼看向他,“不过不对啊,事不是我干的,人也不是我罚的,我毕竟是你二哥,你不该迁怒我的。”
魏霖沉默了一会,终于换了那副闷闷的语气,又开始冷笑:“二哥说话别这样扎耳,当心那天在四皇子面前没绷住,二哥最大的依靠没了,以后可就没人帮你。”
魏霖以为是傅温焱帮了他,他才能查出端倪、让李氏吃亏的吗?魏宣原本懒得跟魏霖说很多,可有些人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坦坦荡荡的,也不必让魏霖要是因为这成天泛酸。
“我知道你喜欢他,魏霖。”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人瞬间整个背都僵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