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到底是个聪明人,看石韬表情不对,细寻思了一下,便决定不问只听。
荀彧笑看了这场官司,没看法正,却笑着看了石韬一眼,而后对着荀攸问道,“公达那边如何?”
荀攸恭敬的回道,“四叔已经过去了。”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郭嘉用酒杯点了点贾诩和戏志才,笑问道,“你们两个呢,某这……大事,还指着你们呢。”
戏志才独自饮着华佗专为他配的药酒,眼角余光都不赏郭嘉一个,他不喜这样的酒宴,又不得不来。
法正滋溜喝了一口酒,暗自疑惑到底有什么大事?
贾诩冷笑一声道,“对方恨不得自己如鳖一般长个壳才好,如今有一块肥肉吊着,好不容易愿意冒头了,急什么?”
“唉。”郭嘉长叹一口气,对众人道,“主公如今都虚岁二十了。”
没人理他。
郭嘉摇头,对月寂寥的饮了一杯酒,一副不被众人理解的落寞心酸样儿。
法正见此,眸子一转,凑到他身边,哥俩好的拍了拍他肩头,小声问道,“什么大事?主公二十又怎么了?”
石韬举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中,无语的和徐庶对视了一眼。
徐庶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杯就着石韬的姿势与他碰了一杯,某人非要把那最奸邪诡异处当成最安全放心的所在,把那择人而噬的恶虎当成需要送温暖白兔,他们无可奈何,只能默默举杯道声珍重了。
郭嘉先是转头看了一眼法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而后抬头笑看着他,挑眉,“想知道?”
法正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郭嘉低着头肩膀抖动了两下,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片刻抬头对着荀彧和贾诩说道,“文若、文和你们看看,孝直如今还是这样大咧咧的问问题,可见……没长进,你们也不教导着点,唉。”
郭嘉摇头叹息,一副很是为谯县将来担心的模样。
法正瞪大了眼,他离开谯县两年多,今日刚到又没到政务大楼去应卯,不知道这些个暗语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就没长进了?他严重怀疑郭奉孝是想坑他!
法正将手从郭嘉肩上放下来,有点想撤退了。
贾诩看了一眼法正,明明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语调起伏,却能准确的表达出嘲讽,“是没眼色。”
法正:“……”
法正到底独自在外主事了两年,处事沉稳了,气性也练出来了,听了这话也不恼,只坐直了身子,拉开和郭嘉的距离,小心防备着,这两货准又要联手坑他。
荀彧温和的笑道,“孝直在陈留做的事都还是很妥当的,是个可当重任的。”
法正听了心里一松,身体也不那么紧绷着,他们这群人里头难得有个温润君子,法正笑着对荀彧点了点头。
荀彧也回以微笑,只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两人的关系瞧着就较别人亲密多了。
这次是石韬主动举杯和徐庶碰了碰,徐庶笑着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后仰头饮尽。
荀彧又道,“正巧我这里有一件为难事正需要孝直这样青年才俊帮忙。”
方才的情分是情分,现在的公事是公事,这两者可没有关系,法正眯眼笑着不言语了。
郭嘉见此挑了挑眉,倒真是长进了。
荀彧仿佛没有察觉到法正的防备,接着为难的说道,“原本是定了奉孝去的,只是扬州那边消息不断,需得奉孝盯着,这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有本事接手奉孝公务的人,唉。”
一听是郭奉孝的公务,法正刚找回来的警惕心一下子又丢掉大半,郭奉孝那黑心狐狸最是不吃亏的,也是偏爱兵法诡道的,他能应下的公务必定既重要,又是自己也感兴趣的。
法正很有些意动,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有哪处不对,便想再稳一稳,听了到底是何公务再说,故眼珠子一转,还是只笑着不搭话。
贾诩见法正还能稳住不说话,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趟陈留没白去,那样不能手段过于强硬也不能过于柔和的环境,到底磨出了法正的性子,比从前强多了。
荀彧笑了笑,也不强求,也没失望,只转头对着荀攸说道,“虽说如今你手头也有要紧的公务,可你那处近期应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兵部的几件要事又都分到了个人手里,只剩些旁的杂务,正好孝直如今也回来了,不如就烦请你辛苦多担待一些。”
荀攸干脆利落的点头应道,“好。”
石韬提壶给徐庶和自己都添了酒,两人又碰了一杯,这些个神仙过招,他俩只喝酒看着就是了。
法正看到此处疑心尽去,仅剩的警惕心丢得干干净净。
一则荀彧一向是端方君子的作风,虽不好坑骗,但也不像郭嘉和贾诩那二人般满心都是冒黑汁窟窿眼,无事也爱算计人三分。
二来这公务原本是郭嘉的公务。
三来荀彧那话透露出一个信息,兵部如今并无什么大事,只剩下杂务了。
最后一件便是荀攸答应得极痛快,荀攸他是了解的,和他们一样偏爱军事,不耐烦内政的主,而且荀彧和荀攸是叔侄关系,荀彧总不能连侄子也坑吧。
法正眼珠子一转,笑着劝道,“公达手里既然已经有了要紧公务,也不好再分心,若文若看某才智尚可,不如将此公务交给某。”
荀彧闻言拱手笑道,“某求之不得呢,多谢孝直了。”
谢?法正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兵部郭嘉丢下的公务,为何是户部荀彧来谢他?
法正心头不妙,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是何公务?”
荀彧笑着,极其无害极其坦诚的回道,“公台那边说需要人帮忙。”
公台?公台是户部的人!
而且他现在哪儿?在三辅啊!
三辅现在什么情况?三辅大旱啊!
法正如遭雷劈。
他令堂的,他还是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