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母子紧紧相拥,谭芸芬在屋里看见了,忍不住别过头狠狠擦眼,该死的魏文昭!
可是再回头愤恨减少许多,奶奶一颗心能安稳,比什么都强。心气平和,谭芸芬手脚麻利开完门窗,拿扇子到处赶味。程望焕则在两个侍卫帮助下,把所有行李搬进屋,快速分门别类。
童儿站在母亲后边,有点忐忑有点期待,小心脏又不老实,小小的跳啊跳。
哥哥会喜欢自己吗?
紧张的动动手指头,踟蹰到娘脚边,童儿眨巴眨巴凤眼,让自己童稚可爱:“哥哥”。
哥哥?魏思云悄悄在娘怀里蹭蹭,蹭掉眼泪抬起头对童儿笑:“你是童儿吧,哥哥给你准备了礼物。”
褚童一颗心放回肚子,小身板挺起来:“童儿也给哥哥准备了礼物,和童儿一样的”想了想又补充“姐姐也有。”
想看礼物
两个孩子一起仰着脑袋,期待的望着母亲。青娘心里只剩下软软喜悦,顺顺孩子们额发,笑道:“去玩吧。”
“谢谢娘~”思云笑眯眯拉起弟弟手“童儿真乖,咱们去看礼物。”
青娘笑眼目送两个孩子进屋,转回头,眼里含着几分希翼对许松年:“颖儿呢,她过的好不好。”
脑海里浮现出大小姐脾性……许松年一瞬间羞愧不已,双膝折节跪下:“奴才……”
聒噪声在院外响起:“听说被休了,还巴巴跑回来做妾?”
褚青娘抬眼去看,是一个身形粗壮的下等仆妇,大模大样走进来,斜着下巴看人,鼻孔里都是鄙夷。
“拉出去打。”淡淡四个字。
许松年抬膝要动,程望焕已经将人反扭到院外,屋里谭芸芬找不到棍子,随手拎根鸡毛掸子出来。正没处撒气你就来了,可真该谢谢你!
那嬷嬷不过最下等粗妇,心里原本也不是有成算的,一鸡毛掸子到身上,疼的杀猪样叫:
“我可是夫人的人,你们敢打!”
褚青娘淡淡看着她,看她狼哭鬼嚎,直到谭芸芬抽了二十来下,才开口:“好了。”
谭芸芬怒气也泄的差不多,甩甩手臂退到青娘身后,眼里犹自瞪着闹事的,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她就能冲锋陷阵。
妇人被程望焕死死扭住,连看都不敢看直瑟瑟,疼,也吓人。
青娘淡淡问道:“你意思是你们夫人,让你来下我面子?”
胖妇人不敢说话,抖着粗壮身体,脖子恨不能缩到肩膀里。
不是能顶事的,褚青娘也不为难她:“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不会碍你们夫人什么事。”
舒朗大气的正院,开阔中带着一两分娇软的正屋。
吕文佩坐在上首,看着胖杂役胳膊上,一条条开始浮起来的紫红棱子,瞬间觉得花园小院可怕起来,转身有些怯怯看奶娘。
让下等仆妇去给下马威,是奶娘黄氏的主意。
黄氏在侍郎家学了多少嫡庶争斗,一开始就安排仆妇去正门、角门,等着给新姨娘没脸,没想到人家乖巧的很,走了后门!
吕文佩看奶娘脸色阴沉,想了想转回头问挨打仆妇:“新姨娘长什么样?”
丫鬟正给仆妇胳膊上抹药,那仆妇疼的龇牙咧嘴:“奴……奴婢没看清。”
这样啊,吕文佩有点失望,又问新来的东珠。东珠就是褚青娘没要的那个丫鬟。
东珠想了想屈膝道:“奴婢在后衙不太清楚,只知道褚娘子在当地好像小有声望。”
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小有声望,很厉害的样子,吕文佩越发有点怯。
黄氏见不惯自己小姐这胆小模样,沉声道:“原配总有三分香火情,咱们必须赶在老爷回来前,给她个下马威,先在下人面前扫了她的面子!”
小院里褚青娘心有点沉,松年竟然要下跪认罪,颖儿到底怎么了?但褚青娘不想再问松年,她知道松年肯定尽力了,何必让他为难。
换上家常悦色,褚青娘问:“你和别人不同,怎么自称奴才?”
许松年闻言顿了一下,大小姐的话题先放下,苦笑道:“夫人整顿魏府,说小的没规矩。”
褚青娘眉眼微沉,她当弟弟一样养大的松年。
吕文佩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小院门口,直入眼睛的就院里那个女子。
看着不过二十三四,一身松石绿轻罗襦裙,褐色丝绦系在腰间,发髻清爽简单,通身不过一幅耳铛,一只赤金镯。
碧中带蓝的衣裙,让她显得宁静祥和,却又仿佛藏着海一样的力量。单单站在那里,眉目间秋水内蕴。
完全不是自己猜测的弃妇可怜、怨妇狠毒样、或者小人得意样。平和内敛却不容忽视。
吕文佩心颤了颤,这个人自己可能惹不过。
正主这么快就杀来了,谭芸芬直接怼到脸上骂:“什么千金小姐,看中二婚男子,不知羞耻!”
瞬间,吕文佩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哪里来的贱婢,打发出去卖了!”几个丫鬟仆妇就要涌过来,却被程望焕、许松年挡住。
褚青娘好似没听到叫嚣,淡淡开口:“我要是你就不会踏足这个小院,自取其辱四个字学过没?”
吕文佩脸涨的通红,憋得浑身颤抖:“你,你!有没有尊卑?”
褚青娘淡问:“我有尊卑,你配吗,没听到阿谭刚才说的话?”
“来人!”吕文佩尖声,指着谭芸芬颤抖“把她给我拉出去卖了!”
程望焕、许松年压前一步,左右如门神,护在褚青娘面前。思云早拉着弟弟出来,这会儿把弟弟放在母亲身后,自己站在母亲身前两步。
“你要卖我的人,你有身契吗?还是你们家除了教会你抢男人,再不教别的?”褚青娘淡淡看着吕文佩。
看她气的如同将要炸开的爆竹,褚青娘淡淡说道:“做事前多想一想,你家大人不喜欢冲动无脑之人。”
……还要再炸的吕文佩‘嘎’一声,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半张嘴眼睛瞪圆定在半空。
黄氏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完全不是这贱妇的对手,把自家小姐护到身后,撇起鼻翼,眼皮子上下撩了撩旧人,从鼻孔嗤气:
“不过一个回来蹭光的弃妇,也好意思站在我们家,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我们吕家,哪来老爷今日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