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顾簌猜到了,但她还是继续问,“那我可以去瞧瞧嘛?”
不准去。
沈珞这坚定的语气自然只能在心里想想,“那里又黑又脏,你肯定迈不下脚。”
“不会的,今日必须见到。”
顾簌信誓旦旦地出门,半个时辰后止步在第一间牢门前,扒着木栏干呕不止。
里面的监狱史张口结舌的看着素来冷面的景王手足无措地给姑娘家喂梅子。
而且这姑娘生的袅袅娉娉,满身的贵气,与地牢格格不入。
这地方阴暗潮湿,虫鼠乱窜,还闷着一股难捱的味道。
顾簌确实是高估了自己,但是她不能退却,自个儿说出来的话不能废,“人关在哪儿?”
看愣了的狱史回过神,连忙提着枯油灯往里带路,“贵人这边请。”
岫烟被压关在最下层的死牢里,剑伤处已经溃烂引起高烧一连多日。
她独自坐在枯草堆里,对有人走近也不闻不问,直到顾簌开口喊她。
“岫烟。”
岫烟发丝凌乱,双目混沌,浑浑噩噩地爬过去,“公主...”
“嗯。”顾簌蹲下身,小嘴里还不忘咬着梅子。
“我罪有应得,但是求公主放过陆离。”
顾簌牙齿间一顿,回头看沈珞。
他完全没在听,只轻落落地抬了抬脚踢开了一只往身边窜的老鼠。
“岫烟罪恶当诛,只求王爷饶了陆离。”
沈珞依旧没理,对上了顾簌的视线又给她喂了一颗梅子。
岫烟收额头叩地狠狠地砸出了血印,顾簌于心不忍,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袍。
沈珞这才分了个眼神过去,“你能用来跟本王谈条件的,不是那条命。”
岫烟僵硬住,紧紧抿着嘴唇。
对啊,她死不足惜,能用来谈条件的只有手里的情报。
顾簌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哪边都不好帮,只能默默垂手敲着有些蹲麻的小腿。
沈珞见状弯腰将她抱起,“这里潮湿,不能待太久。”
*
陆允鹤回京就私下去了景王府,得知王爷在大理寺地牢又马不停蹄地赶来。
看见眼前一幕,让素来老成的陆允鹤忍不住了,“在王府内举行不妥就罢了,来了大理寺竟也如此随性,王爷是嫌名声太好了嘛!”
他礼行得端正,嘴上却是言辞凿凿,仿佛屋里的人做了什么极不雅的事情。
顾簌因为地牢里的事犹豫,正郁郁地窝在沈珞怀里使唤他给自己捶腿。
闻声斜眼看过去,“王爷还做过哪些不妥的事,不如说给臣妾听听?”
沈珞笑得醉人,“爱妃这是吃味儿了吗。”
陆允鹤听到这称呼一震,赶忙又行了个大礼,“不知是王妃娘娘,微臣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他历来所见着的正室夫人大多是一本正经,哪像景王妃这般娇艳肆意。
是以刚一看见这模样就...就误以为是个想妖魅惑主的女子。
顾簌见好就收,也不能真给沈珞立个不好的名声。
她暗暗拉开沈珞的手,自己站起身,“看来殿下有正事要谈,臣妾就先回府了。”
顾簌一离开屋里便没了温雅的氛围,就连一旁的花骨朵都应景地谢了。
沈珞又恢复那幅清冷的模样,“何事?”
“微臣的事已办好,也请王爷放了赵姑娘。”
沈珞:“你此去扬州,云慧生就没告诉你那人已经没了嘛。”
陆允鹤沉声,“微臣不信,赵大人曾为您办事,您不会坐视不管。如今钟家必倒,赵姑娘已无性命之忧,就放她和云先生一起吧。”
沈珞起身负手往外走,“你曾恨透了赵家,如今又要救她。活得这般艰难,何必呐。”
“赵姑娘...是个好人。”陆允鹤开口道。
世人不知爱女如命的赵大人曾经抛妻弃子。所以他一点也不同情他的遭遇,甚至觉得那都是报应。
但是赵姑娘是无辜的,她这些年的救济让母亲可以得体地离开人世。
爱恨,一念之间罢了。
*
顾簌刚到王府门口正要下车便见沈珞掀帘走进来,马车也随之开始晃动。
“这么快便处理好了吗?”
“嗯。”
顾簌规规矩矩地坐着,虚心问道:“那岫烟她...”
沈珞解释:“情报是有关我皇兄的,她若是愿意说了,榆闻自会去处理。”
“哦。”顾簌摸了摸鼻子,“那...陆离那?”
沈珞沉默,手在她指骨间慢慢摩挲。
良久见她皱着眉一幅正经模样才慢慢开口,“召进府做厨子?”
顾簌一愣,渐渐顿悟过来。一把甩开沈珞的小动作,气道:“那明明是你的人,我心软个什么劲儿,我担心个什么劲儿,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沈珞眼疾手快,在空中就抓回了她的手,“簌簌。”
顾簌再甩,“别理我。”
沈珞松开,取而代之地是将手臂绕过去虚虚地环着,“带你去逛花灯可好?”
南安有个花灯节与顾簌生辰是同一日,是以每年这时她都会去点花灯。北燕没有这个习俗,但沈珞不介意为她建一个。
顾簌最近易燥,但又很好哄。
听他靠过来温声说话就侧身过去,目若秋波,粉嫩的唇畔轻启,“好。”
沈珞却被这惊鸿一瞥看得不想去了,以后还是藏起来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