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的生辰是十九。
想送礼的自然是一早便备好了,但又因中秋那日的事情大半都缩了回去,准备观望观望。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宫里给景王妃送的生辰礼竟然是龙凤玉。
这是开国皇后大婚时的首玉,自她仙去后便一直存于藏宝阁里,几百年来都未能择主。
而今此玉一出,皇贵妃直接就昏过去了。
季雨筠也收到了这消息,手中的红釉直落落地掉下去碎了一地,把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吓傻了。
侍女急急忙忙上前收拾,季雨筠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转身坐回梨花雕的木椅上,看着屋里这群整日里只会争宠的小妾,“都哭什么?”
“娘娘,咱们不会被赶出东宫吧?”新晋的小良媛哭得最凄惨,仿佛手里的馅饼被碾了个稀碎。
季雨筠平静的语气,“应当不会。”
她话一出,哭的人就少了几个。
门外正好有公公着急忙慌地跑来,说皇贵妃娘娘请太子妃一叙。
徐氏醒来越发觉着头疼,陛下还在御书房议事不准旁人惊扰,她实在是六神无主便想到了太子妃。
季雨筠来时红光满面,身上穿着明亮的长裙,比头一回来请安时还要高兴。
徐氏当下又被气晕了。
太医走到半路再跑回来,又给皇贵妃灌了一碗药下去。
季雨筠就坐在一边,看着墙垣上挂着的字画,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
直到徐氏醒来喊她。
“太子妃在看什么?”
季雨筠欠了欠身回话,“母妃,您墙上这幅草书下印章是出自吕先生。”
“对。”徐氏道。
季雨筠笑笑,“不知母妃从何处得来,臣妾拙见这八成是...赝品。”
“胡说!”徐氏怒道,转脸想到什么就又温和了下来,“本宫今日召你来不是鉴字画的。”
“是,雨筠逾矩了,母妃有何事但说无妨。”
徐氏挥散了屋子里的人,语重心长道:“今日景王府的事,你如何看?”
“父皇自有思量,旁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季雨筠道,其实她还在想那幅画。
吕先生的草书敢为天下第一,但留世甚少,听闻这幅行草图在沈珞手里。
“那你父亲如何看?”徐氏坐起身来追问,“季相可有何交代你的?”
季雨筠缓慢地摇了摇头,“未曾。”
“怎会没有那?”徐氏忧心忡忡,龙凤玉不同于旁物,它代表着元皇后。
陛下将它赐给景王妃,等同于在宣告天下那传位诏书上写的不是太子而是景王。
“你已是太子妃,所以季家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这出怎能袖手旁观。”
“我父亲半生忧国忧民,何来有损之说?”季雨筠回身道,“母妃你也知晓,太子除了在姑娘家的事情上比景王强些,其它地方,一无是处。”
季雨筠话音刚落,等着她的是徐氏狠狠的一巴掌。
“你简直口出狂言!”徐氏气道,“太子不过是年纪尚小涉世未深,更何况他若能处处周全,那还要满朝文武做什么?!”
季雨筠心中嗤之以鼻,但自小的涵养让她忍耐回去,“母妃可知定亲信物那支双蒂珠钗从何而来,太子但凡有点谋略,也不会将它送到季府。父皇今日下的不是废太子诏书,已经是留足余地了。”
季雨筠又捂着脸退后两步,大婚不到月余,她便已经精疲力尽,“而且臣妾也不喜欢这些个东西。”
她喜欢字画古玩,喜欢诗书礼乐,唯独不喜欢研究这些穿衣打扮。
可偏偏东宫里闻不到笔墨纸砚的淡雅,只有争先恐后的脂粉味。
让人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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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前院里。
沈珞独自坐在主位上,周身疏朗清俊,圆润的指尖时不时轻点着瓷盏。
下首有几人正在说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沈珞听得百无聊赖,“今日便到这儿吧,如今旱灾在前,簌簌无意大摆宴席,待时候得宜本王再宴请诸位。”
几位大人立即站起身。
“景王妃仁厚。”
“景王妃贤德。”
被一顿夸的顾簌正在花园里逗猫。
春卷近日也很粘人,无论转几个弯那四条小短腿都能往顾簌身边跑。
为此沈珞倒是先被烦着了,下令今后都不准它进寝房。
夏漪端着果盘走进亭子,停留了一会儿踌躇着开口道:“王妃,奴婢有个私心。”
顾簌拨了拨拂眼的碎发,“什么私心?”
夏漪跪下身,“恳请王妃向殿下求求情,放了陆离吧。”
顾簌顿了顿,那日岫烟是利用了陆离,这才进的景王府。眼下皇兄已回南安,但其他人...
她正思虑着,抬头便见沈珞信步走来,他行云流水地将春卷拎开,占了一旁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沈珞问道。
“啊...无事。”顾簌回头让夏漪退下,又亲自剥了个葡萄递给他,“尝尝酸不酸,太酸我就不吃了。”
沈珞依言吃下,随后摇了摇头。
顾簌放心地去剥第二颗,她吃的极慢,一连要咬好几下。但手上却没停,通通喂给了沈珞。
待两人吃了半碟,顾簌寻帕子擦了擦手。
起身坐到沈珞膝上两手环在他颈侧,明眸善睐,“殿下,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沈珞看清了她眼里的狡捷,默不作声地等着她继续问。
“岫烟在哪儿?”
“地牢里。”
“能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