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立冬,南安国乱,朝堂三分各拥一派。
直至春暖时分,体弱的太子突然病愈,并得北燕国相助,力挽狂澜登基为帝。
为答恩谢,备下红妆百里,送皇妹至北燕和亲。
七月南安新皇旧病复发愈演愈烈,和亲公主担忧成疾求得恩旨回南探望。
幸得天垂怜,天师炼得良药将南安皇从生死一线救回人间。
须臾一瞬,再度春回。
北燕一封锦书悄然而至——
月满西楼,簌簌何时归。
**
惊蛰日,恰是乍暖还寒之际。
北燕景王府的五湘院里,石山秀亭安于一隅。
亭中女子指尖蔻丹红颜,十指纤纤绕着一缕长发,端的是一副妩媚的姿态,面上却不掩讥讽。
“赵语苗,我告诉你,你是我发了慈悲买进来端茶送水的,不是被抬进景王府做姨娘的,知道吗?”
她脚下跪着一青衣丫鬟打扮的人,头低低地扣着青石,唉声抽泣不敢答话。
禾凝弯下腰,一把抓着她的头发使她仰头:“我们殿下生得金贵清绝,你们这些个贱婢是沾染不得的。”
院外有人提着一盏葫芦笼,两声短促的敲门声后快步进了院。
“禾侧妃,王妃娘娘回府了。”
“什么?!”禾凝松开手,一改方才的尖锐,心中满是惊疑。
从南安到北燕,多少城池相隔,距离数千万里,怎么就突然到了。
映秋漾着灯笼往侧后方退了一步:“侧妃您还是快些去吧,祁嬷嬷和桂嬷嬷都已经进颐箬园了。”
禾凝两弯柳叶眉紧紧蹙起,愤愤不平。
看来这两老家伙,是一早就知道的。真是反了天了,竟然到这时辰才来通报。
颐箬园里挂着琉璃宫灯,把将眠的暮色撑得暖意十足。
一条青石路倚着满园春色,缓缓通到了主院门口。
祁嬷嬷和桂嬷嬷各自立在两侧,等候里面的传话。
其二人都是高胖的身形,只是一人在外院接待诸多贵客,常年笑脸相迎。一人管着内院奴仆,相较严厉一些。
江禾凝换了身樱色叠纱裙,新簪着一只金蝶步摇,这京城第一美人自然不是虚名。
只是走到主院里,抬着步子刚要进去,就见那六扇桐木门缓缓打开。
顾簌只穿着缠枝纹的绯衣,柔顺的青丝款款落于身后,偶有几缕拂过俏嫩的侧脸。
她白玉似的指尖轻提着裙摆,踩过院中纷落的桃花瓣,款款走出来。
江禾凝一直看着她,待她腕间一松,长裙翩然落地,抬起一张倾国倾城的娇颜。
真是叫人好生艳羡。
簌簌顾盼流转间轻启贝齿,“禾侧妃姐姐近来可好?”
江禾凝压下心中莫名的妒意,依旧换上那副贵女的做派,柳眉高挑笑道:“一切皆好,府中也好,王妃不必挂心。”
夜幕中雷声滚滚,不等人准备便砸起了雨珠子。
映秋连忙举着袖子上前为侧妃挡雨,一边又训斥身边的下人去取伞来。
这举动长年累月做惯了,小姐还在闺中的时候,就是这般养尊处优,事事以她为先。
等桂嬷嬷眼色扫过去,映秋才心中一怔。
坏了,这是景王府,传出去岂不是要被说在王妃面前耍横。
顾簌不以为意,沾着雨丝的青睫轻颤:“我累了,你们都回吧。”
说完便轻落落地转身回了院子里。
江禾凝立在原地,抬手大力挑开了映秋的袖子,对着桂嬷嬷训斥道:“颐箬园连个送伞的婢子都没有吗,今日若是殿下在这儿,也要淋着雨回去吗?”
桂嬷嬷上前一步弯膝跪下:“是老奴办事不利,请禾侧妃责罚。”
江禾凝一身纱裙湿地狼狈不堪,却还是要硬碍着把话再圆回去:“责罚自是谈不上的,嬷嬷下次注意便是。”
春雷声声叠起,振聋发聩。
江禾凝不想在这里多待,带着人仓促地回了五湘院。
又过了片刻,颐箬园里吵闹的动静才渐渐消散,只留着落雨声愈演愈烈。
簌簌坐在梨木摇椅上,单手撑着楚楚动人的侧脸,静心地数着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涟漪。
见夏洱提着一梨花木食盒走进来,便抬眸漫不经心的问道:“沈珞今日回府吗?”
夏洱正欲往上递的手一顿:“回王妃,奴婢不知。可要派人去问问?”
“不必了。”簌簌双脚抬起搭着横杠,轻轻用力晃了晃,“这雨下得真冷,简直像是在入冬。”
“殿下院里有暖阁,王妃可去那处歇息。”
簌簌慵懒地躺倒在摇椅上,美目阖起摇了摇头:“十步开外的地儿,我今日都不想去。”
说完身上倦意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