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唐晚晚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愣了两秒,急忙伸手扶起地上的惠姨娘,嘴里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惠姨娘头上顶着核桃大个包,连称不敢,“不妨事不妨事,过两日就好了。”
唐元元拥着被子半坐起来,看着唐晚晚道:“不知姐姐匆忙来此,所为何事?”
“是有些事情。”唐晚晚灵机一动,片刻间就已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借口,“过阵子就是荷花节了,我娘说叫咱们姐妹三个一起出门踏青,我来通知妹妹一声。”
唐元元刚要说话,然而甫一开口就是一阵剧咳,直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像是一只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
唐晚晚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准备拍拍她的背帮她顺顺气,孰料半道上跟另一个急急忙忙冲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正是惠姨娘。
惠姨娘面色焦急,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大小姐了,身子一侧就将唐晚晚挤到了一边。
她一面轻轻拍抚着唐元元的背,一面急声对春红道:“快去把门关上!”
春红忙不迭关上了门,室内顿时一片暗沉。愈加浓郁的中药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
唐晚晚皱着眉观察了片刻,见唐元元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被子里,一张小脸白里泛青,不由心生怜悯:“怎么病的这么严重,请大夫来看了吗?”
惠姨娘给唐元元抚背的动作顿了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毛病了,大小姐不必忧心。”
“是受了风寒?”
惠姨娘这回沉默的更久,就在唐晚晚以为她没听见,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才听惠姨娘低低地“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含混,给人一种疲于应付之感。唐晚晚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因为唐元元生病心情烦闷。
她刚要再关心两句,便听已经缓过劲来的唐元元道:“……踏青的事,妹妹知道了,谢谢姐姐告知……咳咳,”她捂嘴又咳一阵,“……我身子不适,不便招待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这是要送客了。
唐元元对原主有多厌恶,唐晚晚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于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的叮嘱了两句好好养病之类的话,就识趣的告辞了。
门外新鲜的空气让她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她想起惠姨娘刚才奇怪的沉默,怀疑这事情跟原主有关。
唐晚晚一边往多言言那边走,一边极力回忆原著中的情节,一时只恨自己看书过于粗心大意,许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原主很是恶毒,欺负起自家庶妹来就跟对待敌人似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群。
唐晚晚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只好放弃了——算了,反正已经产生既定结果了,再去探究起因,探究是不是原主造成的,都没有太大意义,既然知道唐元元病了,多想办法关照一下就是了。
于是这天下午小花刚刚从外面回来,立刻就又收到了唐晚晚的新指示:去给唐元元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小花听闻唐元元病了丝毫不意外地说:“二小姐每年春末都会病一场,这是老毛病了,请大夫也没用的。”
“每年春末?”听到这四个字,唐晚晚蓦然睁大了眼睛,她想起来这是原著中的哪段旧事了!
被扔冰窖!
寒气入体!
难怪芳菲阁门窗紧闭,也难怪唐元元在这种不冷不热的时候也抱着那么厚的被子。
只是这个病症也只能依靠温补的药材缓解一下痛苦,要想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唐晚晚叹了口气,吩咐道:“你去我房中取些银子,抓点驱寒补身的药材补品,给唐元元送过去。”
小花应了一声,就要动身。
“等等!”唐晚晚忽然想起惠姨娘头上的包,补充道,“再买瓶外敷的消肿化瘀的药膏,也送到唐元元那儿去!”
“是。”
……
这天唐晚晚和多言言在花园里放了一下午的风,直到晚膳时候才回到芳菲阁。
用过晚饭,唐晚晚便打算搞点正事了。
她推着多言言来到外间的小书房,又命小花备好笔墨,便一脸期待的在旁边盯着。
多言言坐在案前,一手提袖,一手执笔,略一沉吟,便凝重地落下了第一笔。
他执笔的动作十分僵硬,像是牙牙学语的幼儿第一次拿起筷子,又像是笨手笨脚的壮汉第一次拿起绣花针,浑然不知如何施力。
随着他的动作,唐晚晚脸上的期待渐渐凝固了。
——无他,字太丑了!
原主字迹如何唐晚晚不清楚,但即便是自己这狗爬字,也比多言言写的好看几百倍啊!
在多言言动笔之前想好的一肚子溢美之词,顿时噎在喉咙里。
原本在花园里,见多言言将写策论的事情一口应承下来,唐晚晚还以为这是个大佬……万万没想到,他连字都不会写啊!
唐晚晚没有贸然开口,她看着多言言面色镇定泰然自若的样子,决定再观察一阵。
一炷香之后,唐晚晚决定另寻出路。
因为多言言已经把一张纸写完了,但她却连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这绝不是她不识字的缘故,当初小花帮忙写情书的时候,每一个字唐晚晚都是认得的啊!
如今……如今……
唐晚晚看着多言言满纸大大小小,歪七扭八爬虫一样的字,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
写个字而已,何至于此啊!
唐晚晚仰天长叹,满心悲凉——
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有些人看起来胸有成竹,实际上……实际上根本连竹笋都没有呢!
唐晚晚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多言言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