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挺了挺腰,“小姐聪慧,正是。”这越窑青瓷是下面的小厮孝敬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总归是好东西,她平日里喜欢得很,
虞幼宜挑了挑眉,继续看后面一个人手里的东西。
这站着的是管暖窖的郑元义。
虞幼宜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海碗,一双筷子,加一个琉璃酒壶。其他的倒也罢了,那酒壶玲珑剔透,阳光下微微透光,看着十分精美。
“郑大哥。”虞幼宜慢悠悠地开口,“平日子酒兴不错。”
郑元义鼻尖微微沁出汗来。
管后院的林红平日里就是个蠢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变着法儿的给自己弄吃食。他可还留着两分心思,大小姐这样,怕不是要先拿他们开刀呢。
虞幼宜看着木起脸的郑元义,心里觉得很是好笑。
周大娘更是了不得,平常使的,再加上自己的爱用的,手上拿得满满当当的,脚跟前还摆了几个腾不出手拿的。
待到虞幼宜踱步至她面前时,周大娘讨好地笑了笑,一张老脸笑成了花。手中的东西没拿稳,掉了双木箸出来。
白蔷连忙走了过来,弯腰捡起,又掸了掸灰才递给虞幼宜。
“乌木筷,沉甸甸的,可不是一般货色。”虞幼宜颠了颠,塞回周大娘怀里。
周大娘一边捧着一堆东西,一边哈腰,“小姐喜欢,回头老奴给小姐送去。”
白蔷嗤笑一声,周大娘听到后脸色讪讪。
“釉里红,梅子青。”虞幼宜轻轻笑了一声,“个顶个的好东西。”
白蔷湘竹和李嬷嬷自打看到木箱里的东西,脸色就极其难看,这会儿湘竹甚至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虞幼宜又转到丁缪面前,看了看丁缪手里拿的东西。丁缪使的倒是普普通通的粗瓷。
丁缪心跳的突突的,平日里不是没人来孝敬他,只是他是个粗人,不大喜欢那些精致玩意儿,但金银细软他也是有收过一些的。
虞幼宜道:“湘竹,把上午我喝药的那个碗给我。”
湘竹依旧气着,把手中的白瓷碗递给虞幼宜。
虞幼宜举起碗,迎着光仔细看了看,又端着在几个管事面前转了一圈。“大家可仔细看看,这碗比起各位平日使的东西如何?”
林红不知所以,疑惑地使劲儿看了看,也没看出朵花来。郑元义把头低得更低了些,周大娘手里又掉出个小银匙来,落在地上叮当一声。
虞幼宜脸色陡然变冷,使了狠劲儿,把手里的白瓷碗猛地摔在几个管事面前。
砰的一声,碗摔得粉碎。
“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一个正经小姐使着这种破烂,你们倒是像开了个珍宝阁般,一个赛一个的金贵!这庄子上就差给你们几个用金子打个牌位了!”
几人被虞幼宜的动作吓了一跳,见虞幼宜动了气,忙跪了下来。周大娘手里的东西拿不住,叮了咣啷摔了一地,几个精致玩意儿都给摔坏了。
虞幼宜转过身去,指着丁缪,脸上依旧一片盛怒:“你!平时跑外面最多!你来说说按侯府的规矩,嫡小姐的份例如何!”
丁缪早就跪了下去,见虞幼宜点了他,连忙磕了几个头。“按府上的规矩,大小姐月例银子二十五两,吃食与正房太太一样,一应用具都上全,另外小姐有需要的也要双份准备着。”丁缪越说越小声,整个人几乎埋到了地上。
他不进内院也不甚清楚,但看小姐的模样,许多该有的东西恐怕压根就没送到小姐院里。
丁缪不禁暗暗叫苦,心里埋怨起毛氏和林红。平日里外头的小恩小惠,底下人送的孝敬,拿到手里已经是厚厚一份,这还不够?非要把手伸到大小姐的份例里。
他们怕是忘了,大小姐再不受宠,也姓虞!
况且有着这一层身份在,大小姐将来的亲事总不会差到哪儿去。再怎么样到底也是主子,哪天发了性,想收拾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虞幼宜厉声道:“平常管着后院一干事的人是哪些!”
林红把头磕的砰砰响,“求小姐赎罪,是奴婢,是奴婢和毛氏。”
毛氏已经呆坐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
“把毛氏给我架起来!”
李嬷嬷听了和另一个婆子一起,把毛氏夹着稳稳当当架了起来。
虞幼宜亲自走到毛氏面前,冷不丁抓住毛氏的手,从毛氏手腕上取下块镯子。
“真是极好的水头,毛氏,按你的月例,怕是难用上这样的翡翠镯子吧。”
湘竹和白蔷吃了毛氏的心都有了。这么多年,玉件这儿虞幼宜还用着来时那几年得的平安扣和几个玉坠子,再就是刚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小物件,平日里用的金发钗都是几根素金的,毛氏倒揩着虞幼宜的油水装起阔太太来。
虞幼宜面无表情地看着毛氏。“现在也不用回府上了,毛氏手脚不干净,拿了主子的东西还装疯卖傻,直接连同何荆一起赶出去。家中或还有人在庄子上的,也一并发落了。”
毛氏傻眼了。
若是之前被请出去,她和她男人去了侯府上多半还是能领到个小差事。现在直接把他们赶出去,还是以偷窃的名义,别说主家不肯留了,就是外头其他地方也不会再收他们了。
想到这里,毛氏心如死灰。
“着两个婆子带着毛氏把要紧的物件收好,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今晚就和何荆一同发落出去。”虞幼宜说完,看着后面一堆神色各异的家仆,“你们可还有异议?”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
虞幼宜起身回内院,临走过拱门时侧过脸,目光冰冷。“如若以后还有那些个想逾闲荡检的,且想想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