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平日里是常进内院的,也见过虞幼宜许多次。
在她印象里,这位小姐一直柔柔弱弱,看着没什么主意的样子。且又很少出门,未经世事,总带着几分天真和与世无争。
看着是个好脾气的,说难听点,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内院的许多丫鬟们都知晓这位小姐既不管事,又没什么脾气,当差的时候便放松了些,不似其他大户人家中那么严谨。久而久之,甚至都松懈了下来。刚开始,丫鬟们都还时常注意伺候着虞幼宜,到后来,除了白蔷湘竹两个,再无其他人似从前一般。
而主家又鲜少来人问候,后来索性连小姐的生辰都不见有人来,内院的丫鬟们也就渐渐歇了心思。
不然以侯府嫡女的身份,身边伺候的差事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今日毛氏再见到虞幼宜,样貌还是那个出挑的美人面,但神情再不像从前那样柔弱。
毛氏动摇起来。
可嫡女的份例,该有的一应器具,很多可都是被悄悄扣了下来进了她荷包里的,她如何舍得这块肥肉。
但见今日虞幼宜的样子,她内心倒也打起鼓来。
虞幼宜看着毛氏面色惴惴的样子,内心不屑。
“也罢,既然她不愿动,便在这里等着,待她屋里人来了一并发落了。”
丁谬不禁咂舌,好厉害的小姐!虽说是在庄子里长大的,没有其他世家女的优渥条件,可这管起家的架势,比起许多大户人家的主母也不遑多让。更何况一般世家女只用在内院好生做清雅小姐便是,有几个会管家的门道的呢。
虞幼宜若是知道丁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忍俊不禁。她前世可是一步步爬到主母位置的,管家怎么也有一二十年了。
“来人,把宋丽娘先带下去。”
宋丽娘心里仍是隐隐约约有些不服,但看这架势,她也不敢再造次,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小厮走了。
虞幼宜环视着一众家仆,缓缓开口。
“平日里我在后院养着,很少出来走动,你们有些不熟悉我的也情有可原。只是我在这里,便是这里唯一的说一不二的主子。”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丁管事,你是熟悉他们的,叫几个小厮把他们平日里常用着的碗筷全部拿出来,其余有什么用膳时常用的爱物,一并找出来。”
丁缪心内疑惑,不知虞幼宜想要做什么。他一挥手,几个小厮小跑着去了。
虞幼宜继续微笑着打量这些人。
有时候,不张口比张口有震慑力的多。
底下众人皆是站着不敢动。快到晌午了,日头也开始毒起来,有几个平时懒散习惯了的下人开始双眼发黑,略微有些头昏起来。
白蔷心细,早就拿了把暗色的绢伞来,打开替虞幼宜敞着荫。
虞幼宜本就坐在廊下,倒也晒不着什么。
有几个下人开始受不住了,人群里隐隐约约有抱怨的声音。
湘竹掐着腰,“吵什么,小姐发话了么!你们平时懒怠惯了,这会子便该多晒些时候。”
众人纷纷住嘴,不再言语。
虞幼宜看着一旁不住地擦汗的丁缪,温和开口道,“丁管事,且在廊下等着吧。”
丁管事千谢万谢地挪到廊下,顿时凉爽了许多。
有几个下人见丁管事得了凉,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真是会拍马屁,看着小姐不是个吃素的,便赶着奉承起来。
丁缪一看便知家仆们在想什么,但不为所动。笑话,拍主子的马屁有什么不对,不想在主子家吃饭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那几个小厮抬着一口木箱气吁吁地来了。
丁缪道:“大小姐,都拿来了,只是不知道大小姐要做什么用?”
虞幼宜道:“下等的丫鬟小子们便算了,把那几个管事的喊出来,把这里面他们用的东西挑出来,叫他们自己捧着站到我面前来。”
丁缪点点头,朝几个管事的挥挥手,几人不明所以地过来了。
丁缪指着木箱道:“把你们素日用的东西拿出来,捧着排好站在大小姐面前。”
几个管事的只得翻找起来,好一阵叮呤咣啷。
虞幼宜对湘竹道:“叫剩下的下等奴仆们都过来,也在后面站着。”
湘竹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高声道:“后面的丫鬟小子们,都上前来看着。”
于是剩下的家仆们也凑了过来。
管事们找出了自己使的东西,在虞幼宜面前站成了一排。丁缪看了眼虞幼宜,也挑出自己用的,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
有几个管事的光两只手捧不住,只得放了一些在脚跟前。
虞幼宜走过来,挨个打量着。
“林大娘。”虞幼宜一出声,林红紧张了下,又恢复常态。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手段。
“这青瓷,看着很是精致,想必是越窑出的好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