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桑景泽,是丰国公桑修德的嫡长子,人人都尊一声小公爷。
桑景泽方才在偏厅里,陪着几位交好的世家公子品茗,一个丫鬟添茶时溅出了几滴,把他的衣裳弄脏了,他刚回自己房间换好衣衫,便有小厮飞奔而来,说太子殿下来了,国公爷命他快些出去接驾。
桑景泽急忙赶去接驾,国公府很大,他不得已抄了近路,所幸女宾们已经去前头了。
他刚走到桥底下,便看见一个美貌小娘子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他来不及说话,冲上桥去拉住了她。
桑景泽小心翼翼地托住兰珮莹,心中一阵庆幸,幸亏他来得及时,若是他慢一步,这小娘子肯定就要掉下去了。
闺阁女儿家湿了身子,那可是伤名节的大事。
听蒋如兰一嗓子“郡主”,桑景泽立刻明白他救下的这个小娘子的是谁了。
见蒋如兰扑了过来,他顺势将兰佩莹交给了她,对身后的小厮雨杨招手示意了一下,雨杨会意,飞快地跑走了。
蒋如兰吓坏了,蹲在地上,抱着兰佩莹一通山崩地裂地猛摇:“郡主,郡主,你怎么样了。”
桑景泽蹙眉看着兰珮莹,她依在蒋如兰怀里,身形单薄的像一只雨中的蝴蝶,苍白脆弱,楚楚动人。
他忍不住道:“你别摇了,你胳膊那么粗,再摇就把她摇坏了。”
兰珮莹枕在蒋如兰胖乎乎的胳膊上,眼皮艰难地动了动,却没力气睁开。
蒋如兰急出一头汗:“郡主,你不要吓我。”
兰珮莹脸色惨白,发出一声嘤咛:“难受。”
她听见一道清润的男声温柔问她:“哪里难受?”
兰珮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回答他:“头疼,身上疼。”
兰珮莹此刻非常痛苦,这种痛苦用“疼”来表达其实并不合适,更像是灵魂出窍,浑身上下都被撕扯着裂开的感觉。
她的感知变得模糊了,身边的一切都仿佛蒙着一层浓雾,听不分明,看不真切,奇怪的是,她对周围的实物感受得不清晰,远处的动静却听得清清楚楚,人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样。
兰珮莹能听见丰国公府大门前头嘈杂的声音,众人熙熙攘攘拥在那里,依稀听见有内监开路“太子驾到,肃静回避。”
听见“太子”这两个字,兰珮莹的头更疼了,她眼前闪过许多莫名的景象,她竟然看见了太子穿着一身大红吉服站在她的面前,面容严肃地看着她,
大红色的吉服,把太子衬的英俊宛如神祗,兰珮莹看见太子的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与此同时,她的心剧烈地痛起来,五脏六腑像被尖刀搅碎。
“天爷呀,她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死啊。”蒋如兰慌了神,因为兰珮莹在她怀里突然抖如筛糠,面色变得青灰。
蒋如兰太害怕了,自己也抖了起来,根本抱不住兰珮莹了。
事急从权,桑景泽毫不犹豫地把兰珮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快步下桥。
他远远看见小厮雨杨,已经把国公府里的给女眷们诊病的医婆子带来了。
桑景泽大步靠过去,他感觉到怀抱里兰珮莹小小的弱弱的身体战栗不停,他的心脏突然失速,痉挛般痛了一下。
这般无助的小郡主,实在太惹人怜惜了。
桑景泽的眼神变得软软的,心疼极了,他柔声安慰她:“郡主别怕,郎中来了,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兰珮莹想聚焦看清眼前的男子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的意识模糊前,最后看见的,是他洁白的中衣交领,和喉结旁一颗红色的小红痣。
前面不远有一间木阁房,是供主子们在花园里走累了歇脚用的,桑景泽一个箭步踹开门,跨了进去,把兰珮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软塌上。
他转身吩咐进来的医婆子道:“我就在外头,你有事叫我。”
医婆子不知道世子怀里抱着的小娘子是谁,正在思忖要不要让世子避嫌,现在听桑景泽主动避嫌了,心头一松,顿了个万福道:“小公爷放心。”
桑景泽出去,关上门,见雨杨远远地站在外头看着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人看见。
蒋如兰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扶着墙直喘:“小公爷,你走太快了,可累死我了。”
桑景泽微微一笑:“我走的不快,只是腿比蒋小姐略长些。”
蒋如兰:“……”
他还不如不解释这一句呢,可忒气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