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葛黛娣啊,”蒋如兰圆嘟嘟脸蛋皱起来,撇撇嘴道:“她爹爹是工部的葛员外郎,我们俩家住一条巷子里,门挨着门,还共用一道隔墙呢,不过平日里我都不爱跟她玩,她太势利眼了。”
蒋如兰左右看看无人,拉住兰珮莹的袖子,凑过来小声道:“郡主,你都不知道,这个葛家真是不提也罢,葛家有七个孩子,除了葛黛娣,还有葛熙娣、葛招娣、葛盼娣、葛来娣、葛引娣,终于盼来了一个男丁,叫葛宝根,简直了。”
蒋如兰说完那一串女孩儿的名字,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天爷,这家人真是……执着。”兰珮莹听完也是一阵无言。
工部,葛家,她把这两个词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忽然想起明王府账册上有一笔连续二十年的银两支出,仿佛正是跟这个葛家有关:“阿兰,这个葛员外郎大人的全名你知道吗?”
蒋如兰挠挠头:“大约叫葛良俊。”
兰珮莹一听这个名字,意外道:“原来葛黛娣竟然是葛良俊的闺女,这么说我跟她还是亲戚呢,我得叫她爹爹葛良俊一声姑父,我的小姑母便是葛良俊的妻室。”
蒋如兰愣了一下想了起来,仿佛在哪里听过葛良俊的正妻姓兰。
兰珮莹加快脚步,朝前头的人群赶过去,努力搜寻葛黛娣的背影:“她是我小姑母的骨血,倒是我失礼了,一家人见面竟没认出来。”
蒋如兰一把拽住了她,迟疑一下道:“郡主,你别去找她了,她不是你姑母生的,她是葛府皮姨娘生的,只是放在兰大奶奶名下养着的而已。”
兰佩莹一愣:“你方才说,葛家七八个孩子,都是如此吗?”
“嗯,都是妾生子,没有嫡出的。”
蒋如兰没敢告诉兰珮莹,葛家平日里都是姨娘皮氏主持中馈,极少有人见过那位正妻兰大奶奶,起码最近七八年是没人见过她了,如今竟不知是死是活。
葛家内里到底如何,蒋如兰也不大清楚,她怕说错了话,惹事,只好抿着嘴不说。
在大周朝的富贵人家,姨娘生了孩子放在正妻名下养着也寻常,只为了将来议亲说出去好听,但是葛家这事儿奇怪,七八个妾生子女,正室却无所出。
兰佩莹还注意到,蒋如兰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她便不再追问她,暗暗记在了心里,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这个葛家。
不远处传来孩童们的欢呼和尖叫。
蒋如兰踮脚看过去,兴奋道:“郡主,你快看那边,有人在杂耍呢。”
今日桑韶华及笄,家里的亲戚自然全来了,带来了不少小孩子,丰国公府想的很周到,为了不让这群熊孩子到处吵闹影响贵客,特意请了个杂耍班子,在湖对岸圈出一片地方,安排丫鬟婆子们专门陪着熊孩子们玩。
蒋如兰搭眼环视,瞧见前头有座小小的木拱桥,拉着兰珮莹就走:“郡主,我们去那儿看,桥上高,看的清楚。这时辰肯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观礼呢,不急。”
此刻天色只是微微擦黑,确实还早。
兰珮莹被孩子们欢乐的笑声感染,欣然跟着她上了木拱桥。
这处是湖水人为分出的一条支流,故意弄成弯弯曲曲的形状,流向了花园里,木拱桥架在小水道上,虽然只有几步长,视野极好。
对面的放起了焰火,杂耍班子里有人在表演喷火,还有人指挥小狗钻火圈,火光倒印在湖面上,一时间天上地下,星星点点都是火光。
兰珮莹觉得脑子突然有些发晕,眼睛也跟着模糊了,她揉揉眼睛,想看清周围,发现自己被火包围了,除了火,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兰珮莹踉跄着晃了一下,用力摇头,想让脑子清醒些,那些恐怖怪异的景象却越来越真实。
火,到处都是火,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火烤在脸上的炙热。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她跟那个杂耍班隔着一个湖。
蒋如兰光顾着开心地鼓掌,丝毫没发现身边兰珮莹的异常。
兰珮莹眼前发黑,一头往水里栽去,说时迟那时快,桥下冲上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一把拉住她的纤腰,将她拽了回来,惯性之下两人相拥着转了一圈,衣袂飘飘缠在一处。
兰珮莹彻底瘫了下去,软在那人的怀里。
这突然的变故把蒋如兰惊呆了,她先惊叫一声“郡主”,扑了过去,下一刻蒋如兰认出了正单膝跪地托着兰珮莹的人,如此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小郎君,除了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蒋如兰嘴唇都激动地哆嗦了,她结巴着:“小公,公公……”
桑景泽皱眉打断了她:“是小公爷,不是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