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为松了口气,为难道:“眼下不能离开,朕欲引出突厥主力,一网打尽,他们并未离开。”
“太子道穷寇莫追。”八王转达林然的话,他扫了一眼舆图,太子猜得不错,陛下执念很深。
皇帝敛目,微微一笑:“她是担忧我,无妨,朕又不亲上战场,怕甚。八王既然来了,不如说一说你的想法。”
八王苦恼,他是来劝陛下班师回朝,不想违背太子意思,话没有说完,却被陛下拉着分析战局。他不敢不应,等陛下唤来主将,听过战局后,也陷入沉思中。
帐内无人敢说话,陛下威仪赫赫,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陈晚辞见到八王过来,皇帝的眉眼温柔了些许,不再那般冷硬,她微分神,就听到八王开口:“眼下怕是引不出来了。”
“何意?”皇帝回神,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屏退众人,才道:“八王有什么话直接说。”
“陛下坐镇,突厥心有恐惧,不敢出现。不如您虚设一计,班师回朝,等待他们自己送上门。”八王提道,他懂突厥的心思,惧大周皇帝威仪,不敢轻易冒头,但她一走,突厥自认有了机会,就会趁机而为。
毕竟主力军犹在,不会轻易死心。
八王建议依旧不离班师回朝,皇帝沉思后,改了他的想法:“不如明面上班师回朝,令将士们埋伏在城外,守株待兔。”
八王同意,没有多话,他来时信心满满,眼下被陛下拉着分析战局后,满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既已定下来,翌日吩咐大军,班师回朝。
大军收拾行囊时,洛阳传来急报:“长公主殁了。”
信内写得很清楚,林然知此事严重,不敢隐瞒,甚至将赵浮云与长乐的筹谋都一并写上。一纸千斤重,皇帝旋即明白过来,长乐是存了死心,秦宛死后,她便失去求生意志,在东宫内‘失足’,不过是让朝臣误认是穆凉所为罢了。
加之她死后传来的谣言,只怕东宫险矣。林然执着的性子,只怕会与朝臣起冲突。她爱护穆凉,超过她的太子之位,朝臣一旦逼迫,她必会下狠手。
事实证明,皇帝猜得不错,林然命大理寺彻查后,朝臣亦有微词,她也非泥巴捏的性子,打了朝臣不说,贬出洛阳城。
她有监国权,皇帝不在,有权力贬斥朝臣。
东宫送礼一事,她本就有心结,是穆凉不让她动手,眼下忍无可忍,借机行事,牵扯出不少人,直接降职处置。
太子所为,引起朝臣不满,尤其是中书令病未愈,就上书。
中书令一带头,其余人心思就更加活络了,林然压着奏疏,回东宫找出赵九娘送来的书册,翻出那些朝臣的‘丑事’。
她本就常走于市井里,不如那些文官的‘清明’,想法贴合事实,既然不能牵扯朝政,那就从后宅来做。
穆凉好久都不理她了,这些人又来使乱,真是烦不胜烦。
林然将所有的记录都翻了出来,自己一人太过缓慢,唤来心腹,将重要的事都誊抄下来,到时她再一一过目。
穆凉来时,她坐在书中,垂头丧气,似是一蹶不振,想必是遇到难事了。
不知为何,她心也揪了揪,没有选择离开,反走近她:“你在找什么?”
沉思中的人惊得站起身,扭头去看,既欣喜又无措,往一侧挪了挪,腾出一人坐的位置,拍了拍:“坐。”
林然坐在地毯上,身子周遭都是书,应证那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呆模呆样,穆凉难以舍得,顺势就坐了起来,曲着双腿,不大自在。
“阿凉,你近日都不理我。”林然踌躇一番,还是耿直地先开口,那日凶她的事都已道歉了,可阿凉还是怏怏不悦。
穆凉心中悸动,瞧着她含笑的眼眸,淡淡道:“一些事情想不通,就要多想想。”
“想不通?为何想不通?不能同我说吗?可是因为长乐的那句话,那是她与赵浮云的密谋,不算数。岳父说了,你是穆家亲生的。”林然捏着她细致温柔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望着穆凉,目光专注而深情。
“是吗?我并非是穆家亲生的,母亲很久前就说了。”穆凉淡淡一笑,那年父亲酒醉,说出的话似真似假。
“这样啊,所以你对魏氏不好做出狠事?”林然曾听说过魏氏的事,随意停了,没有在意。现在却是明白了,她又紧张道:“你就忘了这件事,不要在意的,此事我会快快解决的,那些人都有办法束缚。”
“你的束缚就是从后宅着手?”穆凉扫了一眼地上的书册,随意翻开一册,都能写成话本子了。
林然脸色一红,见她伸手去拿书册,忙攥住她的手:“你就不要看了,不干净。”
“你看,我也能看。”穆凉不信她,依旧要去拿。
林然慌张,抱着她,害羞道:“你不能看,看了就学坏了。”
“学坏了?”穆凉诧异。
“就是学坏了,嗯……”林然不知如何表达,嫣红的唇角抿成直线,望着穆凉探究的眼神,生起一股坏心思:“里面都是些不好的事,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