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不乱不难做到,但在清楚局势的同时能做出相应处置却并不简单。更何况这又不仅仅是江家,里里外外还牵动着整个大局。
她做出的第一个举动是,主子们该是哪个院子便回哪个院子,不必都守在老太爷那里;下人们各司其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无故不得?乱走动。府里得?先稳下来。江怀璧平时的威望加上老太爷撑腰,府里无人不服。
天色渐渐暗下来,府里各处已点了灯。木槿将烛火剪得更稳些,转身放轻脚步走到案前,看着江怀璧笔下沉稳的字迹,半晌才?问出一句:“公子当真不管外面的情况了?”
乱的是整个京城,总把自己封在府里也不是办法。
江怀璧停了笔看向她:“京城如何暂时不关我们的事?,再者我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陛下难不成还能让我领兵去打不成?”
木槿默了默,似乎是这个理儿,但是……
“公子整顿府里几个时辰内,府中已有下人吵着要?出去。起先是几个老仆,说是家中有妻儿,不放心要?回去看看。后来有其余年轻力壮的也要?回去,管事的不让,便有人吵着说咱们要?将人锁死在府里,不管死活。”
江怀璧眉头一皱。这个节骨眼上再这么闹,便是寻衅滋事?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论是谁,现下待在原地才最安全。老仆尚可以理解心情,其余的……她目光深了深。
“我去看看。”
木槿微怔:“这事?儿公子吩咐一声便是了,何须自己亲自去一趟?”
“或许没那么简单。”江府便是寻常也没有那么多?矛盾,若是真如她猜想那般混进了有心人,可得提早发现才?好。
问过才?知道,都是厨房里出的矛盾。她去的时候几人都没想到,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陈明情况。最先提出离府的是在府里做了几十年的厨娘,家中儿子年幼,实在放心不下。后来又有几人也动了心思?,年轻的最先沉不住气,便闹了起来。
她看着一群人沉默片刻,开口时字句清晰:“……现在京城这情况大家应当也都有所了解,出了府便有叛军的刀剑在等着。江家虽不是铜墙铁壁,但也能护得住你们。若真是有人放不下家眷,要?离开也可以,给管事的说明情况,将欠的月银结了,额外也再多?给一些,互不相欠也行。但从出府后开始,生死再与江家无关,原则是只出不进,之?后若再想回来,可不能了。还有,待叛乱一事?定后再清除余孽之时,是否会认为忽然出现在空荡大街上的你们是叛贼探子,这些我江家也都不能一一出面作证。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拦你们,但这其中若真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凡在我府中之人,绝不轻饶,”语罢又加了一条,“家生子不包括在内。”
大约有十余人,便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放心不下家中老弱病残的,可随后将地址告诉惊蛰,由她将人暂时送进府中。江府有侍卫总比自己家要好些。”她不再多?言,其余人她没说,他们也都明白。现在正是防备的时候,若真混进来其他人,得?不偿失。
已有大半人改了主意。但是江怀璧看着她来之后这气?氛并没有木槿描述的那般激烈。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事?情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木槿忽然从外面进来,身后还绑着一个人。
“公子果然料想得不错,是有探子混进来了。”
房中议论声戛然而止。片刻后立刻有人低声惊呼:“这不是杨大娘么……怎么会是探子?这几日在厨房里待人都极好的,虽是新人,干活却麻利得很,木槿姑娘莫不是抓错了……”
“杨大娘”脸上扑了一层灰,大约也能看得?出来平时做事?有多?卖力,只是此时那双眼睛里却流露着慌乱。
木槿道:“公子,奴婢一直在附近守着,您开始讲话开始,她就偷偷溜了出去。奴婢问清楚了,是这几日新来的,但看着的确熟得?很。”
将她脸上的灰抹了,才?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能不熟么。
杨晚玉居然敢在这时候偷偷潜进江府。
那秦琇呢?
不过片刻,已登时有人说道:“公子,就是杨大娘,我们方才在说出府的时候,她并不想出去,却在一直撺掇大家伙。原本我们也没有这意思,是她一直信誓旦旦说江家要困死我们。”
虽是推诿之词,却也足看得?出杨晚玉的居心叵测。她的目的……不想出府,还待在厨房,目的一目了然。
江怀璧眼眸冷淡,没想到还另有收获。
将她押下去先关着,江怀璧转身之际却听得她声音尖利急促:“我儿……我儿……已经死了!”
江怀璧面色凝滞。
秦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