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小宝正往葫芦里灌黄豆。
“小宝,你看这个。”她把油纸摊开往小宝跟前放。
“这是什么?”
小宝停了一会儿:“糕糕。”说完他就乐了,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碎牙。村人说的也没错,秀才夫妻的灵气全给前头的一儿一女了,而小宝是取两人短处长的……不过兄妹三个也只有他牙齿随了秀才娘子,宗寒两个牙齿也整齐,但都是大牙,只有小宝是一口小碎牙,张嘴笑起来特别好看,直能甜到人心坎上。
须沐寒被这个笑安抚了。她本来是强撑着不让怒火从自己脸上露出来,这会儿对着弟弟倒真能平心静气了。
小宝很乖,晚饭后不能再吃东西,这会儿看见发糕也不伸手抓。
“糕糕放你这里,你饿了就吃,”须沐寒慢慢说道,“吃完就把它包起来,呐,就这样,包好,饿了再打开拿糕吃。”她将油纸包好,又将油纸打开;两个动作都做的很慢。
“姐,要走?”她第二遍打开油纸,又要第二次折上的时候,小宝问了。
……看,哪个见了这情景的人还能说须沐宝是傻子。
“嗯,姐姐要去镇上呆几天、两三天就回来,怕你挨饿。”须沐寒爽快地承认了。
“一定去吗?”小宝隔了一会儿又问。
“一定得去,有很要紧的事情。”
“哦。那我乖,等姐姐。”小宝似懂非懂地。
须沐寒松了口气,虽说她知道小宝肯定是这个反应,但她也担心小宝会突然不乐意她离开——她可不想说什么那你以后就没姐姐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来恫吓这个小家伙。
“还有啊,你吃的时候就偷偷吃,别给爹看见。也别把糕糕给他。”须沐寒这回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折腾一下须秀林了。
“那爹饿了?”
“他饿了他自己烧饭吃。他吃饭你就去跟着吃,他不吃饭,你饿了就吃糕。”
“……偷偷吃。”
“嗯,偷偷吃。”须沐寒心里想的却是逼须秀林自己开伙做几天饭。
她在老祖母身边呆的时间久,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少年时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呆秀才;须秀才之前能天天酗酒不着家,还不是因为有她在家打理家务带小宝?她且去镇上躲几天,看须秀林没衣服换没早饭吃儿子没人喂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去喝酒。
“还有,要是没糕糕了,你就去对面罗大伯家说你饿,爹要把门锁了,你就去院门边上喊几声,没人应你就回屋等会儿再喊,有人应你就说饿。”
小宝不是真的傻,就算须秀林不做饭他也不至于被饿出个好歹来。
“罗大伯,罗大娘,春生哥?”小宝问。
“对,饿了就喊,你喊谁都行,要是他们问你你就和他们说是我教你喊的。”
“好。”小宝记下来了。
看吧,我弟弟哪里傻了?不到四周岁的孩子,你还指望他会的更多吗?只要耐心和他说几句话,哪个有脸说他傻?
这头安排好了小宝,须沐寒拿着一身干净衣服去堂屋躺下了;她打算半夜动身,怕吵着小宝。小宝不怕黑,让他自己睡一晚也没什么的。
须奶奶就是在这张床上走的,但她躺着也不觉得害怕。她躺上去,闭上眼就睡着了。
她好像能控制自己睡觉的时间,两个时辰后,月上中天,她便正好在子时正醒过来。她把衣服整理好,头发重新扎紧,用水抹了把脸,把干净衣服装背篓里,然后进厨房把锅里剩的快变成干饭的冷粥给吃了。
吃过后又灌了两碗放冷了的开水。
她把灶台上的油纸包塞到背篓里,然后背着竹篓拎着竹杖搬着高脚凳绕到堆柴禾的地方。垫着凳子,她刚好能从院墙上探出头。
夜色沉谧。
好,外面没人。
她把竹杖从墙内移到墙外挨着墙放好,将背篓放在墙沿上。
她胳膊搭到墙沿上,双手使力,背部弯成弓,一脚在墙上一蹬,另一条腿就跨过墙去了。
双手继续用力,她跨坐到墙头,坐稳后把背篓够过来背好,然后把另一条腿也挪出来了;她坐在墙头上,往前一跳就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墙不高,她身体又轻盈,落地时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套动作看着很笨拙,但实际上竟透着一股熟练……这村里怕是没人想得到须沐寒居然还会□□。
抬头望望天,今晚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了。别人八月十五夜里回家,她八月十五凌晨跳墙离家,这样想虽是苦中作乐却也别有一番意思。
刚刚睡的一觉并不解乏,反而让她白天攒下来的疲惫都涌出来了,四肢,尤其是两条腿上,有种后反劲儿的沉重感。但她不能不休息,因为那样看着精神实际上没有一点能用出来的力气;也不能等天亮,因为那样的话容易被人看到——那就走不了了。
她又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无人,才提着竹杖快步离开了。
走的还是官道,但夜里的官道看起来太陌生了;她虽还能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白日里常走的路,但却没法像白天那样放心、放松。
这段官道,两边载满了柳树,树下的草很深,藏个人不成问题;柳树在草后,黑暗里看着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有生以来,须沐寒头一回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怕黑。
怕也没用。
她调整了一下背篓带子的位置,不再分神去看两边,低头就是一气猛走。
今夜是晴天,但官道上依旧很黑,不大容易看清脚下的路。好在官道常有车马通行,所以很平整,只要小心些,倒也不用担心摔倒。
七八月夜晚正是虫鸣大盛的时候,今夜无风雨,自然也是遍地虫音。往常在家里睡觉的时候,她听着这声音入睡得很快,睡得也很香,但这会儿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戚嘘吱咕,却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了。
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恐惧。
虫鸣太响,她听不到太多别的声音。她总担心草丛里会突然蹿出个人来威胁她的性命。
忧心惧怖之下,她走得倒是越来越快了,竹杖点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哒哒嗒嗒的声音,像是鼓乐刚开场时小锤快点出的密集节拍。
她昨日背了许久的背篓,肩膀被压得很不舒服,现在背了个几乎没装多少东西的篓子,仍旧觉得两条背带像两把钝刀子一样割得自己肩膀生疼。她用手调整了好几次背带的位置,但从结果上来看这举动无济于事。
她不该吃冷粥的。
她现在开始觉得肚腹胀得不舒服,好想有股气横在胸腹之间,想打嗝却又打不出来——这像是要呕吐的样子。
她两条腿走得飞快,但她自己却觉得它们好像被人灌满了铅水,有下一刻就再也抬不起来的趋势。她知道自己快没力气了,但是不适的腹部否决了她吃东西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但抬眼看看四周,她勉强能确定自己大概走出一半还多些的路程了。
现在离镇上应该只剩下六七里路了。
视野已经不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漆黑了,稍微带了些亮光;东边已经能看出微微的晨光,算算时间,太阳的确快出来了。
但这并不能使她松一口气。
她快要倒下去了。
眼前再次出现蓝蓝紫紫金金的小亮点时,她想着。
不能晕倒……
绝对不能。
哪怕这里是官道,哪怕天快亮了。
虽说这一片向来很太平……但她大哥……呵,谁知道她晕在路边了后还有没有命全须全尾地回家。
她紧紧抿着嘴,眼神有些发空,鼻子里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规律了,但竹杖点地的哒哒声,还有她抬腿迈步的动作,还依旧是平稳规律的。
光线由暗变亮,世界的颜色由冷变暖。灰蓝到蓝,再到微微的暖黄。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幻象。
她不确定那是幻象还是真实。
平整道路忽然扭曲,熹微天光也碎裂成了斑驳的色块,无数扭曲缠绕的斑斓色彩深处,有一道高高的黑影若隐若现;也就在这个时刻,她眼前有五颜六色的东西倏的炸开,脑海中也响起雷鸣般的爆响。
她身形摇晃两下,拼尽全力想睁着眼不闭上,却还是失去了意识。
她倒下了,但也从官道上消失了。
空阔的官道上,没有任何人影。
只在西边尽头的地方,有骡车的影子缓缓行近。
【第一章增添第三段】
须沐寒再度睁眼时,已是不知多久之后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茫然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她眼神一凝,没有起身,反而又闭上了眼。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她有意识放得绵长轻缓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就仿佛再没有旁的人了一样。
这装睡的招数还是她五六岁的时候拿来糊弄老祖母的。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趴了约有两刻钟,身边环境依旧无任何变化,这才睁眼起身。
这一起来,她才发现,她的背篓还背在她的肩膀上。
所以她这不是被人救了或者被人“捡走”了?
她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身上竟再无一处不适了。
无论是沉重的腿、酸痛的肩膀还是麻木的胳膊,这会儿都是最舒服自在的状态,肚子里也没有那种难受的胀疼欲呕之感了。
她还穿着自己从家里穿出来的衣服,衣服上还沾着不少尘土——头发上搞不好也是。
她仔细地打量四周,想搞明白自己现在在哪——她确定这里是个绝对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个空阔的大厅,顶棚很高,她估摸着怕有三丈往上。
她扫视了一圈,暗暗心惊。
这大厅呈圆形,径逾里许,深红色的地砖不知是什么石头抛光打磨而成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不像是无人打扫的样子。
乍看这里没有灯火照明,但须沐寒低头看地上,地上除了能映出自己的倒影外,她脚下还是有影子的,只不过很小,只有脚周围一圈有,还是层层叠叠的,好像有五六盏灯同时从她头顶和身侧照下来一般。
但……
同样深红色但不知道材料是否与地砖相同的墙壁上,竟是一扇门也没有。而墙壁顶棚与地砖围成的这个大厅里,只有她须沐寒一个人在。
许是有的,只是门也是和墙壁一般的模样所以隔得太远自己看不清?
她是怎么过来的?
背篓还在她背上,她这样子不像是被人搭救或者劫持了。当然……也确实有可能是把她带到这里的那个人故意这么做来迷惑她的。但是她是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小丫头,这样迷惑她似乎没有任何必要。
彻底昏迷前,她可能有段时间意识不清,好像还看到了很多乱马七糟的东西。莫非是那个时候她自己迷迷糊糊已经走错路了,然后走着错误的路走过来的?这个事情可能性不算太低。
但她家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和眼前这个空荡荡却依旧难掩其雄伟气概的大厅对上号。
须沐寒眼神最后落在大厅正中心的位置上。
那里离她不远,大约隔了二百步。
大厅一片空荡荡,只有那里有两个……看着像是箱子的东西?
也可能是石碑?
两块石碑中间悬着一团金灿灿的光球,这情景实在奇异,只不过须沐寒心里倒没觉得害怕,只是警惕与排斥一发地重了。
这样子实在像是街头戏法的骗局。
须沐寒表示自己也是有点见识的人,须秀林当初还是个好好的一家之主的时候,是给须大哥和她讲过不少街头戏法的机窍的。
但究竟什么人会把行骗的主意打到她身上?须沐寒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湖蓝色的窄袖衫子是拿她娘亲的衣服改的,料子虽然很好但已经洗褪色了,都褪成浅蓝了,明眼人隔几丈远都能看出来。
她看上去很有被骗的价值吗?
须沐寒觉得那个人应该挺想不开的。
她带着提防走向大厅正中心。
走近了,她发现那并不是箱子,而是一块与她等高的石碑和一尊高高的石台。
两者之间上方悬着的……那个金色光球里是本书?
书浮在半空?
她想看看书是不是被细线吊在那里的,然而,书漂浮的位置不高也不矮,她把手伸到最高,刚好应该刚好能够触碰到书的下缘。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想法,那书竟然落下来了一些,落到石碑与石台之间,她面孔正前方的位置,然后又不动了。
金色的光晕一直笼罩在那本书上;光芒很强,但不刺眼;她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书上有些印迹,好像是字迹的样子,但看不清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她抬高了手臂,手掌刚好能伸到那本书的上方了,她在那本书的上方细细地摸索了两三圈,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的感觉。
她收回手,垂下眼思索,她沉默的思索持续了许久,那书就静静浮在她面前,也没有别的响动,明明是一本书,却莫名给人一种似庄重似乖巧的奇异感。
她再度看向那金光里悬着的书本,最终伸出手,她决定碰一下那本书,看看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混元灵根方可解吾遗札。有缘之人得承此塔,万望汝辈助吾寻觅传人。”指尖刚探入那书卷周围的灿金光晕,便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须沐寒本该惊恐或者生疑,但听了那声音后,竟莫名被安抚了所有情绪。
那声音响起的地方很奇怪,她觉得是有人在她耳边对她低语,却又觉得是有人在面对面地叮嘱她,但停下来一想,又开始觉得那声音是在自己脑海里响起来的。
那声音听着很年轻,但是其中显露的沉稳威严不容人忽视,而那沉稳威严中又藏着一分包容、温和和善意。
……什么东西?
须沐寒听得一头雾水,意识中却在此时又突然多出来了许多让她更加不知所措的东西来——
“此塔名为神秀塔,塔藏造化,包罗万象,积薪存火。为妥善存留塔内一应传承,择得新主之前,全塔封锁于虚空之极,择主后,全塔随新主神识增长而逐层开启。”
“天灵根且身具指定血脉者,可被神秀塔择为新主。”
“神秀塔一层□□名为掩天机,可掩饰塔主灵根资质。”
“神秀塔一层玄碑为天机碑,可检测灵根资质。”
“灵根为凡人寻求仙道之根本,主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八系,另有一罕见灵根曰阴灵根。活人灵根皆在上九之列,若寿元未尽而身先陨灭,元神尚存,则可转作鬼修。鬼修之灵根则转为阴金,阴木等,阴灵根则转为重阴灵根。一人之身最多可容纳五种灵根。单系灵根者,灵根资质最高可达一百点,双系灵根者,其单系灵根最高可为九十。三系则单系最高为八十,四系七十,五系六十。”
“身具全部灵根均为最高值者即为拥有天灵根。金木水火土五系天灵根者,或风雷冰三系天灵根者,即为拥有混元灵根。”
“修士修炼,与天争命,逆天而行;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求真正心方得始终。”
……这都……什么跟什么?须沐寒直皱眉。她这个时候倒不会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于她来说还是有些理解不能。
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精心斟酌一下比较好。
但她伸出去的手,好像被书上的那一圈光晕吸附住了,她一抽手,竟没能抽回来。
不等她对此生出更多的情绪,那书周的一圈光晕竟凝作一道金光没入她的眉心,而她的手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落下来了——
是结结实实地按在那本书上了。
这书的质感……摸着好像有点奇怪啊。
难得须沐寒这工夫还有心情关注别的。
那层光没了,这字迹……怎的还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
“新主为混元灵根,可承致元道君之《九华秘录》。”
书依旧浮在半空,但没了那层光晕,也没了上面隐隐约约的字迹。
“凡间之数,合九即归一;金木水火土,相生伴相克,五方聚而轮回成。吾本为混元灵根,身具五行,少时心高独辟一径,以五行为基,演化风雷冰三奇,集八方造化,推及冥阴异数,成九得铸轮回,终得参大道。奈何大劫临境,万灵血濡,不才忝列我界大能,代世临劫,斩同阶贼首二十又七人,以身殉道,痛哉快哉,愧哉憾哉!汝得吾之遗札,亦为吾徒,望汝以五及九,轮回合一,以吾中折之道,成汝登仙之途。”
一串串文字在须沐寒脑海中飞速闪过,须沐寒发觉,自己对这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却能轻易看懂那些文字的所有含义,当真是匪夷所思。
但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和飞快在脑海里扎根渗透的文字,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时间让她用来惊讶。
她精神恍惚地站了一会儿,等那些文字已尽在她脑海中走过一遍,她本能地盘膝坐下,闭目冥想了起来。
待她再度睁眼,只觉眼前一切都有所不同了,定睛细看,一切又都只是原本的样子。
她呼出一口浊气,看向那依旧悬在半空空白书册,神色复杂,这次她心里却是自动回想起了自己最初看到的那些文字。
……代世临劫……亦为吾徒……以吾中折之道,成汝登仙之途。
她眼中万般情绪,最终凝成一股坚定。她起身,在书册正前方三尺远处跪正,三度叩首。
神情严肃,眼神清正,礼节恭谨。
无论起因如何,这位致元道君如今都已是她授业之师,她当行弟子礼。
待她行过拜师之礼,刚直起身,却见那书上一道红光迸出。
她下意识后退数步,而那红光落在书前一尺之处,落地竟现出人形来。
那是一名……威严强势?雍容华贵?英姿飒爽?钟灵毓秀?须沐寒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眼前这女子给她的感觉。
这女子红袍甲胄,玄色高靴,衣上纹金,靴嵌七宝,似是戎装又似是华服;手提长剑,身材高挑,身姿挺拔如松,黑发于头顶束成高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她眉如弯弓,眸若星子,唇悬樱珠,肤凝玉脂。鸦云黑发下支撑着的纤细脖颈,繁复衣袍掩不住的溜肩膀,锁扣金甲勾勒出了小蛮腰,这些分明都是柔软脆弱的体征,却处处透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忍不住想要退避乃至遁逃的恐怖力量——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气场。
那女子面貌实在年轻,但通透的眸光里却有只有经过岁月积淀才能凝结的厚重。
她是浅笑着的,但没人能无视她的威严;她是强悍到令人只想退避三舍的,但那迫人的威压中又透着善意,带着包容和安抚。
须沐寒忽然就将自己最开始听到的那唯一一句有声音的话与这女子联系起来了——
“混元灵根方可解吾遗札。有缘之人得承此塔,万望汝辈助吾寻觅传人。”
混元灵根……书上金光说她是混元灵根,她这个混元灵根从书里得到的是九华秘录,那这位就是——
“吾名九凰,字炫阳,道号致元。”那女子开了口,话音果真和她最初听到的那句话一模一样。她目光正停在须沐寒脸上,须沐寒刚以为她是看见自己了,动了一下想再行礼,却发现女子目光一动不动——她只是在盯着自己正前略向下一点的位置罢了。
发现这似乎不是能与自己交流的真人,须沐寒来不及惊讶,她立在原地,听得更仔细认真了。
“此神秀塔为吾所铸,初时铸以备吾渡真仙之劫,后以其内炼空间化一方小世界,为吾后辈专研践习之所。再后遭逢大劫,百族将倾,吾设书楼收万千典藏以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