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一围通过那些家属了解到是有人主动联系他们后,稍加思索便知背后肯定有别的猫腻,他便立刻找人调出了带头那个记者的资料。
“你是说……”张局疑惑:“这背后其实是有人在操控?”
赵一围毫不犹豫,坚定点头:“一定是有人暗中将这群家属聚在一起,故意让他们给我们施压。”
张局这时也琢磨出来点东西,又说:“可是翻出来这种案子对谁会有好处呢?既费力又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我们又不是没在调查,只是将‘大事化小’而已,真说起来,顶多是个工作懈怠的罪。”
但他说着,忽然就想起最近省厅宋厅长即将退休的事情——要说翻出来这种案子最受影响的应该就只有张局自己的名声了。
眼看要到换届的关键时刻,张局所管辖的警局却又闹出这种事情,这肯定会对他未来的晋升之路产生严重阻碍。
张局不禁怀疑:难道是有人在故意坑我?
明显赵一围早就考虑到这个层面,说出那记者的事就是为了给局长提醒,不过他并没有挑明了说。
见局长脸色愈发严峻起来,赵一围再次拿出一份资料,只见那上面印的是寻亲广告:“而且我还查到最早时候,那个男记者是帮一名在中学门口发传单的老太太找她的女儿——”
他指着上面那张女孩的照片:“这案子咱们局之前就受理了,不过没怎么上心,扔给了那群小子负责。我估计他们年轻,经验也少,所以一直没能帮老太太找到女儿。”
他故意替属下隐瞒了还曾与那个老女人闹矛盾的事情,又主动提出解决办法:“局长,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不如把这个案子交给我负责,我肯定会竭尽全力查下去,还咱们局一个好名声!”
张局一听有些惊讶,他又仔细打量了这位圆滑属下一番,似乎是在想这种棘手案子怎么还会有人如此积极接下。
其实赵一围内心也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反正他都已经被卷到这桩警局丑闻中,无法置身事外了,还不如主动接下这桩虽有难度但也有影响力的案子——如果破获了这不仅能成为他的功劳,而且上面要公布处分肯定也会再好好考虑的。
富贵险中求,他现在不拼一把又怎知将来结果如何?
张局自然是应了赵一围的请求,这起涉及多名女性失踪的案件也冠上这天的日子,称为“十·一五”特大失踪案。
从局长室出来后,赵一围回忆起那个老女人曾描述她女儿的特征,一脸煞气,语气更是杀气腾腾地和队里所有人交代:“从今天起,加紧排查市内以及邻市的纹身店!”
“一定要问清楚,”他正色道:“这几年有没有帮一个女孩曾在手腕纹过一只蓝色蝴蝶!”
*
就在警局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时,秋褚易今天还是如往日一样普通。
清晨成烨的到来只是当天的一个小小插曲。
这夜,秋褚易在等秋楚楚完全睡熟之后,回屋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暗色便服然后驱车,再次来到那座位于S市与D市交接位置的废弃疗养院内。
他顺着漫长楼梯蜿蜒而上,最终停在了某间休息室的外面。
透过门上那扇小窗,秋褚易看着在床上反复翻身似乎睡得并不好的母亲,隐约瞥清她正梦呓着的唇语。
“胸针,胸针……”
想来,那枚父亲送的胸针对母亲一定意义非凡——秋褚易也不可遏制地再次回想起那条镶嵌碎钻的项链,内心一时百感交集悔恨交加。
寒冷趁机侵袭了他的全身,痛楚与自责此刻也完全占据了他的心脏。
这是他鲜为人知,也从不展露的脆弱一面。
他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当时再强大一点,如果当时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那些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静立了多久,秋褚易无比眷恋地再次看眼母亲,还是狠下心强迫自己离开。
——就快了。
母亲,一切就要结束了。
原本过来时的天气还算温和,忽然一阵狂风大作,S市上空此刻雷电交加。
成千上万条银蛇般的火花在夜幕下不停闪亮,仿佛是在为谁照明前方道路,然而轰隆作响的闷雷也适时掩盖了后院小屋锁头打开的声音。
一双纹理细腻、做工上乘的男士德比鞋出现在门口位置。
再往上看去是一条没有褶皱的黑色长裤,并且裤脚整洁没有沾上一点泥土——被月光照在地面的男人影子依旧英俊,就算是黑夜也迷人异常。
然后他不疾不徐、落脚从容地走进屋内,在幽暗中在邪恶的指引下,最终站在了那个躺在地上女人的身边。
而不再起伏的鼻端胶带揭示女人早已停止呼吸的事实。
半晌后。
“咚”的一声从荒野之中传来,无数鸟雀从枝头惊起又倏然向远方飞去。
那是袋子与里面东西掉落坑底发出的声音,沙土与碎石也跟着不停落下,很快,一只细皮嫩肉的手就从被石头割破的缺口漏了出来。
秋褚易暂时停下往坑中填土的动作,仿佛不曾看见女人手腕处的蓝色蝴蝶纹身。
风越来越大了,他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
眼看一场避免不了的暴风雨即将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