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
近些年,原本是主力的重工业受某些因素干涉逐渐式微,但是这些衰败迹象却丝毫不影响该市平日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与占据地理优势的其他省会相比,S市既称不上政治中心,论经济中心也谈不上,可它却有另一个颇为贴切的“雅号”——全国洗浴中心。
类似两广地区的早茶文化,澡堂早已成为北方人民茶余饭后的娱乐休闲场所。
正所谓泡澡桑拿,精神“大.麻”。成千上万家洗浴中心零零散散,满天繁星般分布在S市的大小街道。
如果问S市最大最豪华的洗浴中心是哪家,街头上至八旬老翁下至五岁幼童绝对异口同声回答:夜天池。
要知道洗浴中心最热闹的时间并不在白天,不过眼下正值中午,本应沉寂的夜天池却意外活泛起来。
领班黄晓梅步履匆忙穿过一楼大厅,然后在所有员工佩戴的耳麦中与其他人说道:“都给我醒醒!大白天的还犯懒,赶紧麻利动起来!”
她面露不安,双目之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与严肃神情。来到顶层八楼最大的那个包房后,她用发圈将头发扎好,尽量减少落发可能,然后又撸起袖管,看起来是打算亲自收拾这里卫生的模样。
回想刚才临时发布的通知,黄晓梅此刻心脏仍砰砰跳个不停。
夜天池是某集团摆在明面的经营场所——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平时集团不会派人过来视察,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突然说半小时后就会有一名高层人员来到这里谈事。
黄晓梅害怕怠慢贵客,所以刻意问了自己上级要给领导安排哪个包间,当时那位上级斜睨她一眼,眼神不知是轻蔑还是别的,只说:“顶层最大那间。”
可黄晓梅心里却清楚,夜天池向来根据接待客人的地位按等级分配包厢——基层在一楼,设施条件算是一般;然后逐级往上,顶层是夜天池条件最好的私密包房,自然也要用来服务最高级的领导。
这也是她担任领班以来将要面对的最大领导,难怪现在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虽然领导这次只谈私事并不检查会所情况,但安全起见,黄晓梅还是让所有员工都将各自负责的区域整理干净。
收拾好顶层包厢,她看手表时间距离领导过来还剩五分钟,忽然想起差点忘记在房内放一块眼镜布的事情,黄晓梅又赶忙叫人把东西送上来。
因为夜天池只有一部电梯直达八楼,黄晓梅便打算先回一楼以免待会儿撞见领导,却不想,唯一的电梯在开门瞬间,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男人。
黄晓梅当即害怕得低下头去,弱弱问好:“领导好……”
其中一名是她的上级。他发现黄晓梅居然还留在八楼时,厉声训斥:“不是,你怎么在这儿?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
然后又态度不无恭敬地说:“不好意思,手下人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看来,另一名男子应该就是本次莅临的领导了。
“我……”这种情况没法解释,黄晓梅只好委屈回答:“我马上下去……”
来者脚步缓缓、不徐不疾地在黄晓梅眼前经过,但她不敢抬头,所以只看见男人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与整齐干净的裤脚,并不清楚领导具体长什么模样。
在电梯门彻底关上之前,只听那名上级赔笑:“周总,里面请。”
“嗯。”
仅回复了一个字,似是对这番热情并不在意。
金丝眼镜之后的双眸无视那张媚笑的奉承面孔,周文斌冷淡点头。
*
S市最繁华一条的街道,虽正值晌午但路面仍是车流不息,道路两旁人来人往。
一片落叶“啪”地拍在了一辆不起眼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车窗上,车子熄火仿佛此刻里面没有人。
然而透过那层不透明车膜,就会发现驾驶位置赫然坐着一位该省著名的刑侦专家。
熊泰利目光却好像没落在眼前,似乎正观察不远处的某家洗浴中心。随后,他放下望远镜又拿起无线电,语气严肃轻声道:“通知局里……夜天池请求支援。”
他已经蹲守这个犯罪集团很久了,算起来都不知有多少年的光景。
这个集团做事一向低调谨慎,很少留下把柄——与其周旋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它是熊泰利从警生涯中遇过的最强劲敌。
就在今天他突然收到线人消息,说夜天池来了一位“大人物”——地位大到什么程度,据说是直接听命于集团背后boss的高层。
确认这条消息准确无误后,熊泰利才风尘仆仆从外地赶了回来。但是又害怕之前蹲守的那边人手短缺,可能会放跑“大鱼”,所以他并未带回来多少队员。
却没想到,这边人也不够用了。
虽然和市局汇报了情况,但距离增援过来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熊泰利眼见那位“大人物”走进夜天池,却苦于他带回来的人在犯罪分子面前几乎都是熟脸,自然无法伪装普通客人跟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