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崔肆意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觉得窗外的光晃得人眼疼。
她本以为今日?是个大晴天,凑近窗户一看,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一团团的,鹅绒似的,整个院子也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棉被,好看极了。
虽说她和?薛景恒成亲前,京城就已经下过一场雪,可那天的雪粒实在太小了,落在地上就化了,连抓都抓不?住,也就山峰和?树枝上能残留一些雪渣,根本没什么看头。
现下见下了这么大的雪,崔肆意的玩心?又起来了,连忙让丫鬟给她换好了衣服,自己则戴上兜帽,兴奋地向院子里?走去,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郡主,还?没用早膳呢!”
身后传来小红的呼喊,崔肆意敷衍道:“一会儿再说。”
三日?婚假已满,今日?是薛景恒上衙的日?子。
他踏入后院,准备陪崔肆意用过早膳后就去国子监,没想到还?没走进世安苑,就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崔肆意正穿着鹿皮小靴,在院子里?欢快地踩雪呢,丫鬟提醒她小心?着凉,她非但不?理,还?揉个雪球,吓唬人家?。
崔肆意这边跑得正欢,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扶住了双肩。
银灰色大氅,浅绯色官服。
是薛景恒,没错了。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崔肆意乖巧地点点头,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向屋里?走去,想着等他一会儿上衙后,自己再出来和?丫鬟们堆雪人也不?迟。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薛景恒就不?小心?踩到崔肆意刚才玩雪的地方,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关键时?候,他还?是将?崔肆意的脑袋护在胸前,尽量让自己背部着地。
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雪地里?。
崔肆意想起薛景恒刚才板着脸提醒她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景恒满脸羞愧,但看见她的笑容,还?是跟着笑了,准备拉她起来时?,又听她“嗳”了一声,登时?慌张道:“可是碰到哪里?了?”
崔肆意不?在意地揉揉肩:“左边的肩膀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薛景恒听她这么说,眸中担忧更?甚,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快步向屋内走去,一边转身吩咐丫鬟去找医女。
无?巧不?成书,今日?来的医女,正好是在荣仁堂为崔肆意看手背的那位。
医女看见两位贵人,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她就说这两位看着不?像寻常人,却也没想到一个是国子监司业,一个是王府郡主,还?真真是一对。
薛景恒显然没认出旧人来,催促着医女快给崔肆意看肩膀。
一刻钟后。
医女让崔肆意将?上衫穿上,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薛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淤青,一般人就是不?用药,过几日?也会好的,不?过郡主身子娇贵,我给郡主开了一瓶南星膏,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早晚各涂抹一次,不?出三日?,就会痊愈。”
“多谢。”
薛景恒吩咐丫鬟送医女出去,自己则向里?间走了进去。
崔肆意坐在床边,眨眨眼睛道:“我就说没事的,对了,你要是再不?出门,可要迟到了!”
薛景恒轻轻吁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就去。”
崔肆意蓦然站起,到外间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小包子,然后又折了回来,塞到他嘴里?:“还?没凉,吃完再去。”
薛景恒听话地将?小包子嚼完,而后到前院的书房,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向国子监走去。
“呦,薛大人在国子监任职两年,还?是第一次迟到!”
“不?过,薛大人刚刚成婚,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薛大人脸皮薄,你们快少说两句吧!”
不?出所料,薛景恒刚刚走进国子监的堂屋,就遭到了众人的调侃。
薛景恒略带歉意地看向王祭酒:“下官家?里?临时?有点儿事,一时?没注意来晚了。”
王祭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以往每次都是薛大人来得最早,现在偶尔迟到个一次半次,也不?要紧。”
见王祭酒没有放在心?上,薛景恒和?各位同僚简单见过礼后,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拿起桌角的书卷,开始了一天的公?务。
国子监里?,薛景恒在辛勤办公?,玉泉寺里?,沈融谦却在悠闲喝茶。
只因从前教授沈融谦棋艺策论的范悬范先?生上京了,沈融谦特意向礼部告了假,上门看望范先?生。
范悬与玉泉寺的了无?大师是知己好友,此次上京,就是在玉泉寺落的脚。
“先?生畏寒,久居南方,怎么突然想起上京了?”
杨西雨一边为范先?生倒茶,一边问道。
范悬也是杨西雨的先?生,范悬上京,她没有不?来看望的道理。
“了无?说京城这两日?有雪,我就想过来看看,现下既然已经看到了,明日?就走。”
为了看一场雪,跋涉千里?,也许在别人看来,简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