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歌不知道越萧生气了。
越萧也看得?出,越朝歌并不知道他生气了。
越朝歌眨眨眼:“小弟弟,要不,本宫教你怎么生气?”
越萧气极反笑,弯腰捞了那爬不起来的副统领一把,抱胸倚在门上,道:“嗯,你教。”
不知为何,越朝歌看他被气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心情莫名就轻快起来,仿佛所有烦恼都可?以抛在脑后。
她勾了勾手指,道:“你出来。”
越萧无?动于衷:“你进来。”
越朝歌:“你出来。”
越萧突然不语,指腹轻擦。
越朝歌被他突然的沉默作弄得?愣怔了一下。随即,她发现“进去”和?“出来”这两个字似乎有别的含义,余光瞥见越萧修长的手指,她脑海里的弦突然被掁拨,时光回溯到昨晚,他们夜倚香山州客栈的阑干——
最?荒谬的是,仅仅是如此作想,瑞雪就被虚想的热度晒化,山涧流下细小的溪流……
越朝歌方?寸全乱,羞|赧无?处发泄,只能汇聚成看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的怒意表现出来。她磨着后槽牙大步上前,恨恨拉过越萧的手背,启唇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越朝歌喜欢咬人,越萧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手上吃疼,右手轻轻摸她的脑袋,手指探下来,戳了戳她弹软的如玉面颊,道:“原来生气是这样的,学到了。”
越朝歌一怔,感觉自己?上了他的当,一双美目怒气腾腾,抬起眼就要发作。
越萧压低脖颈,趁势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尖,道:“现在轮到我生气了,我也要咬你。”
说?罢,也不顾副统领和?侍女还在当场,便含住越朝歌的下唇,用牙齿轻轻刮了一下,灵巧的舌头轻轻探了进去,大掌压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秋风卷起落叶,以地面为基点打?折旋。偌大的开放空间里,一时间有了几分旖旎气息。
侍女脸红到了脖子根,分明看见几根银丝从长公主?殿下的嘴角涎滑出来,很?快又被灵巧的舌头席卷进去。侍卫大人的强势长公主?显然无?法招架。
越朝歌也的确招架不住。两军刚刚交锋,她已然红唇发麻,气息也跟不上。
她多少从这个吻里尝出了生气的意味,无?法抵挡。越朝歌躲避着不与他相碰,他就变本加厉,吻得?又深又狠,在她的领地里放肆追逐,好容易卷住,便拖回他自己?的领地里,细细厮磨。
他单手抱起越朝歌,长腿踢关隔扇门,脊背倚在门上,仰看着越朝歌红肿绝艳的双唇,他道:“谈谈?”
越朝歌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方?才的吻还留有余韵,心悸未止。但她不能在越萧面前漏短,生怕日?后被他拿捏在手里。
她平复呼吸,垂首一看,哑然道:“这怎么谈,放我下来。”
越萧抬手,拍了拍她珠圆玉润的屁股,声无?波澜,“就这么谈。”
越朝歌闻言,羞愤之色从脖子爬上耳根,蔓延到眼尾。她昂起傲倪的下巴,“小弟弟这是生完气了还是没?生完?”
顾左右而言他。
越萧闻言,唇角扬起,空出一只手细细描摹她发麻的嘴唇:“你是想我生完了,还是没?生完?”
越朝歌错开脸,攀着他后颈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下,道:“那我哄哄你?”
越萧好整以暇,“你哄。”
越朝歌捏了捏他的耳垂,道:“小弟弟进步神速,吻得?很?舒服。”
她以为这就算是夸奖了,碧禾说?过的。
可?瞧着,越萧的神色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埋进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甚至学着她,在她锁骨上轻轻啮了一口。
越朝歌垂眼看那抹湿润,见已经泛起红来,有些疑惑:“不满意么?”
满意?
满意什么?
满意他以前吻得?她不舒服?进步神速了才舒服?
越萧又咬了她一口,长指捏了捏近在手边的软肉。
“满意。”
越朝歌美目一扬,心想碧禾在这方?面果然有点心得?研究,日?后还要让她多说?些才是。
她拍了拍越萧的手,道:“现在不生气了,可?以放本宫下来了吗?”
越萧仍不餍足,道:“我生了两次气。”
意思是越朝歌只哄了一句,不够。
越朝歌忽然觉得?男人有些麻烦,越萧也不例外。可?到底是越萧,她还是耐住了几分性子,道:“日?后再说?,你先放我下来。”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受钳制。被越萧抱在怀里,不是无?尾熊便是这种女儿一样的地位,让越朝歌觉得?有些不能自主?,尤其?是总有部位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摩擦。
见她素手不经意得?掩住胸前的雪白?,越萧收回视线,低笑道:“那日?后,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越朝歌道:“快放本宫下来!”
越萧:“嗯?”
越朝歌不耐:“可?以可?以!快放本宫下来!”
越朝歌终于踩上了地面,走到临床的矮桌旁,褪了鞋袜,跪坐下来。
窗下是万丈悬崖,从这里望出去,稀疏有几片白?云飘荡,星子点点,像是伸手就可?以够到。
越萧在她对面落座,动手煮茶。
明明是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却?颇为赏心悦目。
越朝歌敛下眉眼,忽然想起即将要说?的事情,原本嬉戏打?闹的气氛荒凉得?一干二净,心里沉了又沉。
有一瞬间,她又有了退却?的念头。可?有些事情于她于越萧来说?,憋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不能成为乘凉大树,恐怕要逆向生长,把两个人拖入无?尽深渊。
越萧在等她说?话,面无?表情,眉眼间是熟悉的淡静和?冷沉。
越朝歌盯着小炉里被秋风曳动的炭火,尝试着开口:“你,忘记了很?多事?”
越萧冲洗茶盏的动作行云流水,风雅天成。他跪坐得?笔直,是自小刻在骨子里的修养所致。
“可?能是。”他道,“我不确定。”
他这样平静,好像这件事于两个人并非什么大事。
越朝歌发沉的心脏略微减负,轻缓了许多。
“我们小时候见过面,你不记得?了。”
越萧在她面前摆上干净的茶盏,道:“能猜到。”
他抬起眼,眸子清澈澄亮,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他说?:“对不起。”
越朝歌心头一窒。
好像自从认识以来,越萧就一直在说?对不起。
她摇摇头,眺望远处灯火滚沸的香山州,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也许该说?对不起的是本宫,但本宫不会道歉。”
她絮絮说?起从前,略去她乍然失落父母疼宠,略去她看着守护她的人一个个倒下,略去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无?所适从,只道:“永元九年,你父亲率兵攻破长安,扎营千里。本宫连夜奔袭,进了越军地界,献玺前夕,遇上了你。”
“大抵是看本宫可?怜,你与本宫分析利弊,让本宫延后献玺,拿着玉玺与你父亲交换条件,要他们修筑拓碑修陵,广告天下,以保本宫日?后无?虞。本宫听了你的话,趁护送本宫的大将军下葬之机,掩藏了玉玺。后来工事修毕……”
她停顿了一下。
越萧提起茶壶,在她面前的茶盏里添了茶水。
越朝歌手端起茶盏,用手握着,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工事修毕,你与越蒙送我上山取玺,遭遇伏击,随行越军全军覆没?,越蒙大哥护送我们退入山洞。山洞里有一只棕熊,越蒙杀了熊,也受了重伤。大雪封山,援军进不来,没?有食物,你发了高热,越蒙大哥出去找吃的,没?有回来,回不来。”
越萧给自己?添茶的手猛然一颤,滚烫的茶水洒溢出些许。他若无?其?事地把茶壶放回火炉上。
越朝歌看着遗落在桌上的那摊水渍,握紧了茶盏,指节泛白?。
“然后,越蒿来了。他说?越蒙死了,要我跟他走。我跟他走了,把你留在山洞里,你要修的那块血玉,就是我丢在山洞门口的东西。”
话音落下,恢复满室静谧。
秋风呼啸,拍打?着白?皙的脸颊。
茶香漫溢了一室,炉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氤氲了越萧俊美的脸。
他不动声色。
越朝歌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半晌,越萧冷沉的声音传入耳里,带着些许紧绷的嗜血意味。越朝歌听见他说?:“放手。”
越朝歌心尖应声战栗,下意识把杯盏握得?更紧。抬起眼眸,她强作镇定。秋风恰巧吹散了茶壶上的热雾,越萧的神情一清二楚。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淬满了寒冰,眸光冷沉得?像是千年沃雪,正看向她用力的指尖。
“放手。”
他又说?了一遍。
似乎意识到这么说?没?用,他探过手来,抽走了越朝歌手里滚烫的杯盏,把她尖润的指尖轻轻拨进手心里包住:“不疼吗?”
越朝歌愣了一下,而后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细密的疼痛——
方?才握盏握得?太紧,以至于指尖被透过杯盏的热意灼伤。
越萧的手很?凉很?凉,和?秋风一个温度。
他裹着她的手,给烫得?血脉跳腾的指尖传递着丝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