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已有很多年没有接触过女子了。
尤其是眼前身着华服的,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子。他难以避免地有些拘束,别过脸,把目光投向别处。
谁知,越朝歌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脸颊,抚着他颇有棱角的下颚,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越朝歌媚眼如丝。
暗渊眼神幽沉,再度移开了目光。
越朝歌见他如此,心情大好,笑了起来,眉眼也弯成了两弯月亮。
“暗渊先生还不肯说?”
这是她第二次喊他先生。
她嗓音魅惑,笑靥像春光一样明艳,看起来当真是要勾引的模样。
可暗渊终究找到了些微怪异的地方。
他启唇,沉沉的声音先是顿了顿,“你、你何必做自己不愿的事情,只是为了给我找不痛快吗?”
“嗯?”越朝歌错愕了一瞬,又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问,“何出此言?”
暗渊眉目细长,往两人身子之间的间隙处看去。
两人之间仍旧存有一掌宽的间隙,没有完全贴合,华服女子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个人之间的固定距离。
他道:“真正的勾引不是这样的。你这么做确实叫我难受,可我没说的,永远不会说。”
越朝歌听言,敛了笑容,与他拉开距离。
暗渊敏锐,片刻洞悉她的真实想法。这是她成年以来,头一回有人堪破她行动之下潜藏着的不愿意。人人都以为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性子恣睢,人生快意畅然。可偶尔,她还是要为了她自己这条命,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讨好越蒿,比如特殊手段逼供确认幕后主使——
说来或许可笑,她不愿意滥杀无辜。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教本宫做事。你当真不会吐露分毫?”
暗渊声音清澈:“不会。”
越朝歌轻轻哼了一声。
她要看看,暗渊是否真的不会因此吐露分毫。
“来人,扒去他的衣服!碧禾,备针和朱砂!”
她一声令下,众人不敢耽搁。
很快,暗渊那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烛光下。
两段平直突起的锁骨横卧在脖颈两侧,往下是□□的肌肉,腹部方块齐整,腰骨处两条清晰的沟壑平滑,没入半开的锦衣之下。只可惜,白皙的皮肤上新旧疤痕遍布,细看狰狞得很。
碧禾端着银针和朱砂进来时看了一眼,差点摔了手上的托盘,脸红到了脖子根。
越朝歌倚着座椅把手,抬起精致的下巴靠到手上,颇有赏玩美色的意味。
她道:“你若是愿意入我郢陶府,本宫便向皇兄要了你来,考虑考虑?”
暗渊面上平静无波,“动手吧。”
酷刑他受过无数,区区黥字之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未想,竟然是越朝歌亲自执刑。
她站起身,亲手执针蘸了朱砂。
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颇具弹性的皮肉往里凹陷了几分。
银白的新针划过他的锁骨,描摹满身疤痕,又滑向心口,终是停落在他的左边胸腔。
肌肤之亲,暧昧无度。
暗渊全身肌肉崩得死紧,难以避免地轻微颤栗。
“黥个什么字好呢?”越朝歌若有所思,抬眼望向暗渊,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眸子晶亮,像个不谙世事的娇柔姑娘。
暗渊垂眼,道:“随意。”
好一个随意。
越朝歌眉梢一挑,手腕轻动。
朱砂裹着银针刺进他伤痕累累的皮肉。
血珠立刻溢了出来,她伸手蘸了一滴,抹到他薄薄的唇上,笑道:“那便,黥个‘王’字吧。”
暗渊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下颚崩得死紧,曜黑的瞳孔紧紧锁住她的双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放松。”越朝歌语气近乎诱哄,手上却毫不留情。
碧禾同连澜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半晌,连澜硬着头皮上前道:“长公主,黥个‘王’字,恐有不妥。”
越朝歌蘸了朱砂,挽袖继续黥。
眼见‘王’字即将成型,连澜终是又道:“陛下心思细腻,黥个‘王’字恐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越朝歌笑着道:“心思细腻?”
或许该说多疑好猜更合适一些。
“有什么猜忌?‘王八’的‘王’,也值得猜忌吗?”
越朝歌侧身,把银针撂回朱砂玉碟子里,抬眸看向连澜。
连澜忙垂头,不再多言。
越朝歌接过碧禾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而看向暗渊。
受此奇耻大辱,暗渊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眼神晦暗得很,像是海底的暗涌,清澈无比却充满杀机,他警惕地盯着越朝歌。
越朝歌拿着帕子靠近,轻轻试过黥子的伤口,颇为惋惜道:“本宫的皇兄素来对宗亲刻薄,他看见你身上黥的这‘王’字,必然大动肝火,届时若是他罚得狠了,你可以说你是我郢陶府的人,乖乖来当本宫的面首,别再动杀本宫的心思,本宫就能保你无虞,听明白了吗?”
“长公主……”连澜再度开口。
越朝歌道:“劳烦连大统领一会儿把他押回宫里,顺道帮本宫同皇兄说一声,本宫改变主意了,身材这么好的男人,容色又绝佳,不到我郢陶府当面首,委实是本宫人生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