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女人看上自己的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有些人明白这一点亦甘之如饴。在国内,他们享受不了这种愉悦。
“哎,住也住了,睡也睡了,吃也吃了,拿点男人的钱花花又怎么了。你这个死脑筋。”
“那是你爸。”施迦想不通,做女儿怎么能用那么无所谓的语气劝另一个女人花她爸的钱。
“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我未来的后妈么?别告诉我你只想跟他谈恋爱,不想跟他结婚啊。怎么样,想不想做我的后妈,要不要我帮你?我爸那人很容易讨好,爱他要爱他的崽,你爱我比爱他更让他欢喜。”纪迩的声音不远不近,不高不低,说到最后,她的呼吸几乎贴住施迦的耳廓。
施迦头皮发麻,面红耳赤,心里轰然作响。
这回不光是不好意思,怒气冒了出来。
做女儿的,怎么能堂而皇之地问另外一个女人要不要占据她母亲的位置。
“那你母亲呢?你不想你妈吗?你这样不对,不该这样,你不该忘记自己的母亲,不该让任何人取代自己母亲的位置。妈妈是独一无二的,你……”
在纪迩犀利目光的审视下,施迦闭嘴。以她的立场来说,似乎不该这么讲。小姑娘依旧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寒意像是凝成一把尖刀,施迦被她看得心惊。可她自觉没说错,挺直腰杆,梗着脖子和她对峙。
纪迩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你那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妈有多熟呢,还是说比起我爸的老婆,你更想做我的妈。真不晓得该说你有母性还是神经病。跟我爸结婚不代表你能取代我妈,我妈是我妈,她可以是我爸的老婆,也可以不是,但她永远是我妈,懂了吗?算了,看你脑子不好应该听不懂,走了。”纪迩站起来,“换件衣服,我们出去。”
施迦莫名,“去哪里?”
“买衣服。”纪迩说得理所当然。
“我不要。”
“不行,不许你不要。”
施迦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种人。一会儿一个主意,听是风就是雨。以前只在印度歌舞片里见过,神经兮兮的。
纪迩弯下身与她对视,今天施迦的眼睛是她喜欢的灰蓝色,澄澈得仿佛能映出她的脸。可惜头发没有披散开来,和见面那晚一样,扎成一股麻花辫,让人无从下手。
纪迩扯扯她的辫子,好脾气地解释:“我也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你看啊,我要在这住几天,看到你穿成这样辣眼睛。当是为我好,帮我一个忙,走吧。”
施迦抢过自己的辫子,“能不能不去?”
“也不是不能,我是想着第一次买你去的话可以试穿,会更合身。你不去,我就直接给你买了,买啥穿啥,效果自负。”
“不,我不要。”
“哦。”纪迩微笑。
施迦拿她没办法。她要是真买了,以自己的性格没法不要,也没法不穿。这个小姑娘,简直是恶魔。
不情不愿跟出门,纪迩还要说她:“看看你,人家都吵着买这买那,你倒好,给你买衣服还不乐意。我不是为了你,也不仅仅为我自己。你想想,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跟我爸走在一起,在社交场合,你是他的脸要是穿得太寒碜,人家笑的不是你,是他,还以为他破产了呢。要知道,做生意的人最势利,有些人专门盯着人家衣服牌子看,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爱买名牌爱买包呢。”
大实话,施迦不想反驳,她只是说:“那也跟我没关系,我不去那种社交场合。”
这回又轮到纪迩想不通,“你真傻还是装傻啊。”
“我要去上班的,向总会给我安排一个工作。”施迦跟向宜民说好了,她需要工作,她会工作,中英文交流不在话下,唯一欠缺的是中文书写,但是她可以学。向宜民说,他不需要施迦写小作文。
“什么工作?总经理秘书?财务总监?”一般安排女朋友进公司,年轻的女朋友进去从秘书开始,有些年纪的从管财务开始,夫妻老婆店会叫老板娘。“你去上班也一样。人家会说你惺惺作态,明明傍了个大款老头子,偏偏搞得那么寒酸,生怕别人说你图他钱,居心不良。避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没法避嫌,不如各取所需。”
没听出纪迩微妙的嘲讽,施迦说:“那些我不会。人家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只是不想欠向总太多。他能给我工作就很好,让我跟尼泊尔分公司联系,负责两地协调,还有一些印度业务。”
以施迦的语言能力,这项工作正适合她。纪迩越发疑惑,尼泊尔女人真是去向宜民公司工作的。
两人正穿过十字路口,纪迩看着施迦浮想联翩,没留意转弯的车子,险险撞上去。
幸而施迦拽住她的手臂,“喂,看车。”
纪迩撞入她的怀里,温热、柔软、芬芳,和记忆里经历的怀抱不同,古怪得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感觉到自己面上升起一团火,纪迩在心里暗骂:又不是小姑娘了那么害羞干嘛。
果然脸红是没法掩饰的。
没想到我还有脸红的一天,可耻。
那女人身上居然没有咖喱味,太不科学了。
味道还挺好闻的,是什么牌子的洗涤剂。
施迦以为她受到惊吓,牵住她的手,等过完马路才放开。“幸好这里摩托车不多,那些车乱窜更容易撞到人。你们这里一切井然有序,喂,你没事吧。”
“喂?”等过了马路走到商场里,纪迩才回过味刚才哪里不对,“我没有名字的嘛,你居然叫我喂。”
“你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施迦说。不仅如此还拒绝给她电话。
“你男朋友,我爸他没跟你说?”
“你没有说。”
看不出来,尼泊尔女人还挺记仇。
“不对呀,那天你不是号称认识我,我祖孙三代你都知道,都认识,能报的上号,这会儿倒叫不出我的名字。”纪迩特意往上走一格,多一格阶梯,她才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施迦,“施迦小姐,那天抱着我睡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你这叫什么,下床无情?”
“我没有抱你睡觉。”
“你没有?你再多说一次看看。知道嘛,你不光抱我睡觉,还舔我的胸。”
“胡说!”
“胡说?”纪迩看着她逐渐升温的脸暗笑不已,“那件衣服上有你的口水,不信的话我们去验个DNA?”
施迦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嘴角,她记得那晚的梦,梦里有软软的馒头,还有馒头咬她的手。
“是不是很软很好捏?”
“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施迦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纪迩差点笑破肚皮,“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
施迦不情不愿,“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睡也睡过,抱也抱过,口水也流了一地,告诉你就告诉你好了。”拉起施迦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纪迩一笔一划地写她的名字,“记住了,我叫纪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