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虚弱着,也没劲儿折腾了。
在夜晚相杀的二人,在清晨的病房里一同入眠。
*
粗针管轻轻按进手臂内侧的血管,阮阮闷哼一声。
“很快就好了。”苏易骨节匀称的手稳稳拿着针筒,等待抽出足量的血液。
“好痛。我不需要血液检查。”小脸上满是怨念。
苏易失笑:“如果你在针管进去前说我或许可以免了这一项。”阮阮看到他笑,也不自觉笑起来。
“好了好了。”见抽的量差不多,她出声提醒苏易,眼巴巴地瞅着他。
门被敲响,护士走了进来,面色凝肃,“苏医生,有急救病人需要你去看看。”
“马上。”男人手中不停,利落地做好收尾工作,安抚地冲阮阮笑了笑,和护士一起出了病房。
阮阮黑溜溜的眼眸盯着他的背影。
他们刚走,女佣长就回来了。
傅母担心阮阮吃不惯医院的饭菜,让女佣长每天带傅家的饭菜去医院。
她把清淡小菜和一碗粥摆上床上桌,扶着阮阮从床上坐起。阮阮注意到她手抖得厉害,脸色不对劲。
“你怎么了?”
女佣长纠结了一瞬,咽了下口水,“小姐,你先吃,吃完我再说……”她先说了,怕阮阮吃不进饭。她一直魂不守舍。
阮阮慢条斯理吃完,擦好嘴,“你遇到什么事了?和我说说。”
女佣长以为自家小姐住院太久过于无聊,所以才好奇心旺盛。她也没什么隐瞒的,眼睛皱成一团,一脸难以忍受,“小姐,我进医院的时候正好有人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了。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嘶……”
“那人衣服全烂了,碎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胸口有个大洞,肚子上也有,两个洞分开的,血啊肉啊都翻出来冒出来,还有那脑袋,都变形了,上半壳碎了……”
女佣长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血腥,“小姐,太恶心了,您还是不要听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憋在心里难受。”她为什么要看那一眼!
她眼里,傅小姐是纯洁干净的,不应该听这些。
阮阮也不问了,让女佣长去小房间休息,自己悄悄下了床,来到走廊上,顺着长长的走廊往人多的地方走。
私人医院静谧,每间病房紧闭着,痛苦、□□、死亡、挣扎被关在每一扇门后,无法窥探。阮阮身上的蓝白病服有些单薄,她摸了摸手臂,应该套上外套来的。
她从住院区晃荡到接诊区,对值班的护士说:“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件外套?”
护士愣了一下,女孩瘦瘦小小的,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满满是希冀和信任,像件应该被悉心保护的易碎品。“当然可以,”她从柜子里找出白色大褂,有些犹豫,“只有这一件了,是新的。”
女孩眼睛发亮,惊喜地接过,“谢谢姐姐!”
护士不禁脸红,为心中那一瞬的怀疑感到自责。
阮阮穿着白大褂找到了苏易在的办公室。
门没有锁,办公室空空荡荡,一张摆放着纸笔、电脑的桌子,两张椅子,文件柜里飘着几张白纸。她之前来过这里,轻车熟路的坐上椅子,从白大褂里的病服口袋内拿出一把小钥匙。
插进锁孔,转动,拉开——
除了红红的印章,什么都没有。
奇怪呀……阮阮歪头。
她不泄气,打开电脑,跳出密码界面。输入了苏易的工牌号。画面跳转,成功!
电脑桌面除了几个基础图标,还有一个标明“阮阮”二字的文件。
找到了……
她忽然心跳加速,拿出U盘拷贝文件。文件传输速度很快,不过几秒钟。
阮阮拔下U盘握在手里,眉毛蹙着,是不是太顺利了。
一抬头,猛然看见一个颀长身影在桌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易低头俯视如受惊小松鼠一般的女孩,手抵着嘴唇低笑,“傅小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用手抵唇,这是他的小习惯。阮阮走神地想。
他没有生气或者感到不悦,语气中带着宠溺,笑意从眼底传达出来。刚刚结束一场手术,他的身上混合着消毒水和血液的味道。
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坐在他的接诊椅上,小身子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眼里放出戒备的光,毫无杀伤力的眼神。
“谁让你调查我的?”
苏易拉过另一张凳子坐下,两人隔着会诊桌,身份对调。“我不需要调查你。”
他仿佛有恃无恐,摊开了手。他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都深。
阮阮被他的态度搞得懵懵的,挥了挥U盘,“我有证据。”
“不如打开看看。”苏易说。
电脑开着,她看了他一眼,点开文件,“啊”了一声。
文件是空的。
阮阮百思不得其解。
“阮阮。”苏易忽然唤她的名字,声音不再带着疏离,看着她无奈地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