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陆见微动身去找颐真先生商谈书院改革事宜。
恰逢虞今也在。
见她走进来,虞今微微颔首,声音虽不?见得友好,却也并不?针对,“陆小姐。”
陆见微颔首应答,转而看向孔颐真,“颐真先生,我需要同你?说些?事情。”
“什?么事?坐下说。”
颐真先生抬手示意她先坐下。
陆见微面颊染上抱歉意味,说话虽听得清楚,但很缓慢。
“不?坐了?,近日倒春寒,吹寒的身体必须要尽快治疗,我这段时间大约都不?会过来这边,书院的事情还要请颐真先生多?多?看顾一些?。”
还不?等孔颐真说话,就听虞今冷笑一声语气间的嘲讽显而易见。
“还以为陆小姐能坚持多?长?时间呢,原来也不?过十日,就已经打算放弃了?么?”
陆见微并未理会她的嘲讽,只是看着颐真先生,等她答复。
颐真先生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长?叹一声,“唉,罢了?,既然我已经参与其中,注定?再无法放下了?。”
无法放下,放不?下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她的心。
陆见微明白。
她作揖,恭敬道:“先生大义。”
说完,她才?解释:“实在是吹寒的病情拖不?得,此次治疗后?,也并不?知晓我会昏睡多?长?时间,到时候虎头蛇尾,倒是弄了?笑话,这才?会过来告知先生。”
只是说再多?解释,也无法掩盖事情的本质——她引了?头,却在最?重要的阶段,撂担子不?管了?。
颐真先生抿了?抿唇,面上多?了?几?分唏嘘,“我知晓了?,吹寒公子可还好?”
陆见微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究竟是我这段时间过于忽视,还是他已经有手段瞒过亓廊每日诊脉,昨日病来如山倒,看着似乎比从前我见到他时候更?严重了?些?。”
颐真先生惊呼:“怎会如此?”
虞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么严重?!”
陆见微“唉”了?一声,无闲心交谈,只说:“既然颐真先生已经同意,那我就先回别庄了?,明日清晨治疗,我今日回去好好休息。”
孔颐真点点头,“好,外面路滑,注意安全。”
陆见微颔首,转身欲离开。
刚一掀开门帘,听到虞今的声音,“你?等等,我和你?一起。”
陆见微侧头看她一眼,点头,“好。”
等虞今穿衣服的时间,陆见微又道:“颐真先生,温公子这几?日还在别庄,书院的事情,有需要去找他便是。”
孔颐真清丽面容并没有露出什?么,应声:“好,若是有需要,我会去找他的。”
陆见微和虞今一道走向马车,路上青石板并不?滑,参差不?齐地摆在两人面前,蜿蜒成曲折的小路。
一如虞今的心情,她神色焦急,唇抿着,目光落在地面上,但是并不?专注。
走了?一会儿,虞今问:“只是因为风寒才?会犯病吗?”
陆见微吐了?口气,在空中形成了?雾气,朦胧的冰冷,缠绕在她的心尖。
“也许吧。”
声音缥缈,在风中,瑟瑟的寒意浸透衣裳。
虞今侧头还要说什?么,不?留神间踩空,摔到了?地上,纯白裙摆立时染上了?灰尘与雨水,狼狈地跌坐着。
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哭了?起来。
天气突然冷了?,凉凉地拍打在两人身上的冷气使得眼泪留在脸上仿若冰刺。
陆见微站在一旁想拉她站起来,虞今手指攀上陆见微的手臂,没有站起来,反倒将陆见微一道拉得跌坐在地上了?。
两人措不?及防,四目相?对,居然突然笑了?起来。
虞今原本哭着的表情变得扭曲而搞笑,此刻还笑得吹了?一个鼻涕泡。
“哈哈哈......”
陆见微指着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天很低,低的仿佛压在两个人的身上。
寒风停下了?急促的舞步,轻柔地散落在两人周围,撩起雪花旋转,又落下。
天地间,白的是雪,灰的是天,而世间只有欢声没有烦恼,仿若完美乌托邦。
笑了?会儿,陆见微站起身,“起来吧,赶回去还来得及用?午膳。”
虞今跟着她一起站起来,吸了?吸鼻子,轻咳了?声,散去嗓音间的颤抖,“走吧。”
陆见微将手帕递给她,“擦擦脸。”
“多?谢,”顿了?下,虞今警告道:“刚刚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陆见微揶揄地笑了?下,“我好容易抓住了?你?的一个把?柄,让我什?么都不?能说,这可太难为我了?。”
虞今急了?,拉着她的衣袖,“你?敢!”
陆见微笑意未停,打趣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以后?成婚了?,这事我就在你?成亲当日说出来——以报当日之仇。”
虞今手指捏上陆见微的腰,“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陆见微笑着回敬:“那只能怪亦现?先生不?够自省,得罪了?我喽!”
知她不?过是玩笑话,虞今被风打红的脸颊多?了?几?分羞恼,跺了?跺脚,快步走到前面去。
“不?跟你?闹了?!”
一通闹腾之下,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似往日里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和谐的轻松。
又经过了?刚刚的摔到,两人相?扶着往前走上马车。
“马车里有我的衣裳,你?先换上,小心着了?凉。”
陆见微边说,边从马车座椅下拿出衣裳。
虞今也没有客气,又问:“那你?呢?”
陆见微抖了?抖身上的大氅,“大氅看不?出脏污,我到了?别庄再换便是。”
虞今点头,“好,多?谢。”
陆见微轻笑,“客气。”
虞今抿唇,也笑,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
.
别庄的饭菜早已做好,只是因为陆见微还没有回来才?没有开饭。
观言站在殷诀清身边,心想陆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大厅没有闭门,能看到外面的雨夹雪一如昨日下着,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
“公子,不?若先用?膳罢。”
过了?一会儿,观言劝道。
殷诀清顿了?一会儿,半晌,刚要说话,就看到了?不?远处陆见微的身影。
“如疏。”
看她越走越近,殷诀清站起身唤道。
陆见微走到他身边,解下大氅递给一旁的观言,“怎么不?先用?膳?”
殷诀清微笑,笑容清隽,因他过分苍白面容多?了?些?少年气,眉眼清澈,只装着她一人的身影。
“也是刚好。”
观言站在一旁听着殷诀清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心想公子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陆见微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指,避开了?他的目光。
“亦现?。”殷诀清回头,对虞今问候道,“怎么过来了??”
虞今轻“嗯”了?一声,见他面色不?好,心下难过,却没有说什?么,只道:“过来看看你?,听如疏说你?感了?风寒。”
“并无大事。”殷诀清嗓音淡淡。
虞今笑,“那就好。”
两人对话实在官方?,不?尴不?尬的让一旁的陆见微不?知如何缓解。
好在,看着观语将饭菜摆好。
她道:“用?饭吧。”
饭桌上,虞今问起陆见微对颐真先生说的话。
“为何给吹寒治疗时候无法去书院?”
陆见微看一眼殷诀清,他也恰好对上她的眼睛。
移开目光,陆见微道:“也许是如意取血后?的副作用?,我会昏迷一段时间。”
虞今皱眉,关心道:“对身体没有影响吗?”
陆见微宽慰地笑笑,“没有的。”
虞今松了?口气,“那就好。”
沉默了?会儿,她又说:“书院的事情你?放心,即使颐真那边有问题,我这里也会帮着解决的。”
陆见微抬头,“你?打算管这件事情了?吗?”
虞今笑着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也想了?许多?,又同听枫书信几?次,待这次的事情后?,我大约会走访各地,为各地兴办女校了?。”
陆见微眼睛亮了?亮,“要兴办女校需要太大的财力,倒不?如让听枫一纸诏书下,各地书院都开始招收女子,你?再去各地寻访,看看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