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厦得意地扬眉,“当然,我的医术还能有问题不成?”
陆见微回?头问:“恢复好之后会很美吗?”
亓厦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没你漂亮。”
陆见微状似松了口气一样,“那我就放心了。”
亓厦震惊又?无?语。
过?了会儿,他道:“没想到你还挺在乎。”
陆见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怅然叹息,“毕竟我这么沉鱼落雁,还是第一美人,要是突然有人比我漂亮,那我还是有落差的。”
亓厦哼笑,“可我记得,要不是我说,你不是还不知道你是禹朝第一美人?”
......那是原来的陆见微不知道。
不过?陆见微顺势而下,“以?前不知道当然不怎么在意,现在知道了,可不就有包袱了。”
“什么包袱?”
“唔,”陆见微想想,“就是有点,希望这个名头一直维持着,你懂了吗?”
亓厦毫不留情,“懂了,但是我觉得没必要。”
他又?说:“你看你跟我出?去义诊,百姓除了感叹一声这姑娘长得可真俊,然后也没有然后了。”
“这就够了啊,还需要什么?”
亓厦:“那你知道吹寒从前遇到过?什么吗?”
“什么?”陆见微挑眉。
“他每次出?去,经?常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哈哈哈!!!”
陆见微真是太?没想到了。
今天听了不少殷诀清从前的事情,让她感觉这个人好像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后来呢?”
“吹寒当然不愿意啊,后来就是有个女子打听到了吹寒的寝室,然后偷溜进去,脱光了睡在吹寒的床上。”
“吹寒一把火连着房间和人一起烧了之后,就没有人再给他介绍过?了。”
“那个人呢?”
“跑出?来了,不过?也没好过?,后来我没关注,也不清楚了。”
“这样。”
陆见微想了会儿,道:“那女子行径未免太?猖狂了。”
“......”
亓厦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一句。
还欲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什么人?”
亓厦问。
外面?的人一定是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才会敲门,陆见微和亓厦互换眼神。
宋父低咳一声,“是我。”
陆见微第一时间看向躺在床上的宋呈雨。
只见宋呈雨微不可查地眨眨眼,陆见微点头。
亓厦道:“进来罢。”
宋父推门进来,拱手,“多谢吹寒公子。”
殷诀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似乎面?前的人只是说了一句实在平常的事情。
宋父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问道:“可否让我再看看她?”
陆见微凝眉,犹疑道:“恐怕......不怎么方便。”
宋父沉沉叹气,“那便算了。”
他道:“多谢姑娘。”
他又?道:“此次一别,山高水长,还望日后小女可以?过?得开怀些。”
说罢,他再拱手,转身离开。
俞问羡在他离开后走进来,“刚刚宋东临来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是来看宋姑娘的,只是也没看到。”
俞问羡微微点头,“徐姑娘我带回?来了。”
陆见微有些意动,回?头看殷诀清。
殷诀清:“想去看就去吧。”
“那你......”
“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亓厦翻了个白眼。
陆见微笑笑,“那就麻烦亓大神医了。”
她转身看向俞问羡,“我现在去看看她。”
俞问羡颔首:“走罢。”
路上。
俞问羡道:“新任知府还没上任,我以?行贿罪名将徐家人都关进了牢里?,然后带徐姑娘回?来了。”
陆见微点头。
她只要结果。
至于过?程,也许是这本书里?的人都太?过?于惊才艳绝,以?至于陆见微早已接受了自己可以?躺赢这个设定。
当然——
最?主?要的任务依旧不是躺赢就能解决的。
徐迎正在房间里?休息。
她没有像是宋呈雨第一次出?现在陆见微面?前那样狼狈,甚至,她看起来跟平常的女子并?无?不同。
无?论是装扮,面?容,甚至皮肤,都是娇生惯养的女子才能拥有的。
可是再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似一口枯井,蓝蓝的月光倒映在井底,照着井底枯竭干瘪的柳树叶。
柳树叶惊悚地眨着眼睛,让人心猛地一跳,就要被吓得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想见我?”
她先?开口问。
声音又?沙又?哑,眉头微蹙。
“有什么事吗?”
她又?问。
陆见微莞尔,“我想见你,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也可以?帮助你。”
“你怎么帮我?”
“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我想杀了他们,”她直视着陆见微,“亲手。”
陆见微点头,“可以?。”
她不顾徐迎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自顾地说:“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告诉剃发为尼。”
她淡声问:“你愿意吗?”
徐迎似乎微嘲地笑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愿意,活不活着,也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你让我亲手杀了他们,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始终平静。
甚至说起杀了他们,也只是更僵硬了一些。
“好。”
陆见微松了口气。
她来的路上还在想,如果徐迎不答应她应该用什么理由去打动她。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陆见微松懈了几分。
徐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宋呈雨在你们手里??”
陆见微:“她在寺里?。”
徐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能见见她吗?”
“现在不方便。”
“那就过?几日吧。”
“可以?。”
徐迎见陆见微并?不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心下松了口气。
她其实还是害怕别人好奇的目光的。
即使她可以?说出?要杀了徐家的人这句话,她也不想要自己将自己的伤口一寸寸揭开。
浮生不见莲华色......
时至今日,徐迎才知道,一切之一切,不过?是世雲沉浮。
她生来母亲就因为她难产而死。
不论是舅家还是徐家,都因此对她十分愤恨,好似就是因为她的到来才害得母亲离开这个美丽的人间。
而她因为从小被人这样说教,也对自己十分恼恨,有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当年死去的那个人不是她呢?
又?或者,为什么母亲不把她一起带走呢?
真实的疑惑一直缠绕着她。
后来她每次拜佛,心中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祖,就应该让她不要再被所有人怨恨地活在世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承受了所有。
儿时看过?莲华色女的故事。
莲华色先?是与母共夫,然后与女共夫,她离开了第二任丈夫与女儿后,成了一个玩弄人心的□□。
后来她悔悟,皈依佛门,称为至上的佛。
她那时想,她的母亲生前受那么多人宠爱,大约也是因为足够漂亮。
只是她自小不被宠爱,自然忘记了,他们——她的父兄同舅亲,原本就是一家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
如果明年她嫁给表哥,大约她就是下一个她的母亲——一生都在背德的深渊里?沉沦——没有人在乎她愿不愿意,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应该遭受的。
而所谓的嫁给表哥,也不过?是他们给自己的禽兽行径找了借口,这样更方便他们的事情不被外人知道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回?想,究竟自己是为什么才会被徐家的人先?下手。
后来,直到她在徐父的书房看到那副她生母的画像。
才终于醒悟。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越长大,越像她的母亲而已。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是身如幻从颠倒起。
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是身如影从业缘现。
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
是身如电念念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后一段出自《维摩诘经》。